《请不要骚扰向导!(哨向NPH)》 银发少女 “已抵达目标空域,欢迎来到星盗的——乐园。”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语音在寂静的船舱内回荡。 伊薇尔微微侧过脸,银色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了一下,透过狭窄的舷窗,她望向外面那颗星球——乐园,宇宙的灰色地带,一颗专供宇宙鬣狗们销赃、聚会、交易的混乱星球。 与其说是“星球”,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破败的太空垃圾场被强行赋予了生命,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在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间疯狂闪烁,光怪陆离的投影广告在布满污渍的街道上扭曲变形,许多3D立体脱衣舞娘在半空中做出低俗下流的诱惑姿态,下方是各种低空飞梭拖着长长的粒子尾焰,在布满涂鸦和弹孔的建筑残骸间横冲直撞。 这里是混乱的温床,野蛮与科技以一种怪诞的方式共生,赛博末日般的景象。 忽然间,金属门咔咔地向两边滑开。 伊薇尔转头就看见几个穿着印了狰狞骷髅头徽记的裂魂者星盗团成员走了进来。 他们身形高大,脚步沉重,如同狩猎的狼群,径直奔向瘦弱怯懦的猎物。 “啧,真是个极品。”一个络腮胡的星盗捏住伊薇尔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眼里充斥着惊艳和贪婪,“瞧这脸蛋,这银发,比迦南集团最新研发的人形AI还漂亮!直接拿去卖也能值个……” “卖什么卖?”另一个瘦高个直接打断,“老大不是快到发热期了吗?这小美人儿看着细皮嫩肉,还是个向导……正好给老大降降温!” “说得对!老大最近脾气越来越差,再没个向导安抚,咱们都得跟着遭殃。这小妞儿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解药!” “等老大玩够了,咱们也尝尝味道。” 星盗们的污言秽语像黏腻的虫子爬过皮肤,伊薇尔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令人心动的灰影。 命运总爱与人开残酷的玩笑。 她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离开,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的新生,一转眼又落入星盗手里。 “裂魂者”星盗团那艘伤痕累累的突击舰,如同疲惫的凶兽,蛮横地挤开其他小型飞船,重重滑入一个肮脏的泊位,沉重的金属跳板砸在地面,激起一片尘埃。 这样横行霸道的举措,乐园里的星盗们可不会惯着,顿时满嘴生殖器地破口大骂起来,只是下一瞬尖利嘈杂的骂声戛然而止。 “嗤——”突击舰的舱门嘶嘶作响,吐出白色的冷雾,旋转开来。 伊薇尔被星盗们裹挟着走下舷梯,银色的长发在肮脏的空气中微微拂动,像流动的月辉,宽大洁净的长裙,白皙冷淡的脸庞,嫣红娇嫩的唇瓣……一切的一切,与周围粗粝野蛮的环境格格不入。 仿佛一道幽白清冷的光形,无意间降落到这混乱与野蛮、肮脏与血腥的神弃之地。 在黑暗中如此醒目,如此令人……想要破坏!玷污!!蹂躏!!! 一个断了胳膊、装着劣质机械臂的星盗率先跳出来拦住去路,浑浊的独眼里闪着淫邪的光:“嘿!哥几个,哪儿弄来的极品?让老子先尝尝鲜怎么样?价钱好商量!” 络腮胡一脚踹开他,啐了一口:“滚你妈的!瞎了你的电子眼,这是献给‘裂魂者’团长的!你想死就直说!” 听到“裂魂者团长”的名号,那星盗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人群中,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目光也立刻收敛了许多。 穿过拥挤、肮脏的金属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信息素和各种不明液体的味道,刺耳的音乐和叫骂声从两旁的店铺或者酒吧里泄露出来,混杂着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终于,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板上刻着扭曲的骷髅与蛇的图腾,正是裂魂者星盗团的标志。 为首的络腮胡星盗深吸一口气,似乎对门后的存在也心存忌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敲了敲门,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喊道:“老大,我们回来了!抓了个极品向导,想着您发热期快到了,特意给您送来!” 门内一片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几秒,一个冰冷暴戾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滚!别来烦我!” 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他们撕碎。 几个星盗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想后退,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黏腻地扫过伊薇尔纤细雪白的脖颈。 老大不要,那他们可就不客气了。 即便如此,伊薇尔依旧没什么反应,肌肤白皙剔透,五官如同神祇最精心的造物,两排弯弯的睫毛下,银色的瞳孔犹如被灯光照亮的水银镜,却偏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眨眼的频率也远低常人,像极了什么秘密研发,还未公开的高级仿生人。 不会疼,也不会说话。 可以肆无忌惮地弄坏她,把所有的恶意都施加在她身上。 在离伊薇尔最近的一名星盗,即将无意识地伸手折下她时,门内那个阴冷磁性的声音却又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命令:“等等……把人送进来。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一片沉沉的昏暗,与外面喧嚣的光污染不同,这里的光线被刻意压制到最低,只有几处来源不明的幽蓝光带在地板和墙壁连接处流动,勾勒出房间的大致轮廓。 伊薇尔被身后的星盗猛地一推,踉跄着跌进了房间,金属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这片昏暗,视线就被房间中央那个恐怖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剪影攫取了全部注意力。 一个人影慵懒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身形轮廓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高大而具有压迫感,他似乎微微侧着头,看向门口的她,但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 她轻轻皱了皱眉,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像是某种强大精神力场不受控制地逸散,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带着侵略性的信息素气味。 伊薇尔本能地排斥这样的味道,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逃跑的迹象,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等待主人指令的仿生机器人。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黑暗中袭来,紧紧攥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狠狠地拖拽进更深的、未知的阴影之中! 强制亵玩(微H) 失重感只是瞬息间。 下一秒,伊薇尔跌坐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或者说,是被强行摁在了一个男人健硕的大腿上,一只铁钳般的手臂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肢勒断。 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伊薇尔能清晰感受到身下躯体蕴藏的惊人热量,那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体温,更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灼人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危险状态。 黑暗模糊了视线,却放大了其他感官。 她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愈发浓烈的、带有金属冷香和隐约血腥味的哨兵信息素,霸道地侵占着每一寸空间,也像无形的藤蔓缠绕上她的神经,激起她本能的排斥与警惕。 伊薇尔的手抵在男人滚烫的胸膛上,黑暗中,指尖触及到肌肉贲张的轮廓和蕴藏其中的恐怖力量,强健、成熟,充满了雄性的荷尔蒙气息,像一头即将失控的猛兽。 再不逃走,她会被吃掉的。 伊薇尔下意识想要站起来,男人却纹丝不动,似乎还低低地笑了一声。 “别动。”他命令道,声音不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粗粝的触感擦过她细腻的肌肤,最终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 昏暗中,她终于看清了对方,亚麻色的短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几缕汗湿的发丝贴着颈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下半张脸覆盖着的金属面具,冰冷、坚硬,充满了科技感,只露出一双眼睛——狭长而锐利,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绿色的瞳孔仿佛燃烧着炽烈而幽冷的火焰。 “一个向导……还是个极品。”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又被发热期打磨得沙哑性感,“他们把你送来……给我降温?” 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寸寸刮过她毫无瑕疵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她那双缺乏情绪的银色眼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的珍宝,又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冰冷的金属面具缓缓靠近她的颈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她身上某种独特的芬芳,这是一种极度冒犯的姿态,伊薇尔身体微僵,银色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 “真香……”他喟叹着,尾音揉进某种痴迷,“是很干净的味道……” 他似乎被这股气息安抚了片刻,但下一秒,那股濒临失控的暴戾又重新升腾起来。 男人低头,可以说是粗鲁地将脸埋进伊薇尔银色的发丝间,深深地、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那股清冷干净、若有若无的向导信息素。 这味道太淡了,像初雪融化时的一缕微风,却又该死地契合他此刻暴虐的精神图景,如同精准滴入滚沸岩浆中的一滴冰泉,瞬间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应,却又带来一丝奇异的、令人上瘾的慰藉。 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声音隔着面具显得有些失真,又透出丝丝残忍的愉悦:“真是……送上门来的惊喜。” 他猛地抬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触感冰凉柔滑的黑色布料,不由分说地蒙住了伊薇尔的眼睛,在她脑后系了个死结。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剥夺了最后的视觉感知,伊薇尔心头一紧,不安感瞬间放大。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轻微的、金属解锁的“咔哒”声。 是面具。 他摘掉了面具。 ……不就相当于吃人的凶兽除掉了嘴笼吗? 伊薇尔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的注视,比之前更加直接、更加滚烫、更加……具有侵略性。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张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必然是英俊的,也必然是淬满了贪婪的毒液。 这点黑暗对他来说形同白昼,男人紧紧盯着跪坐在他怀里的少女,她微微仰着头,面容白皙宁静,简直犹如一个被罪恶荆棘束缚的受难天使。 越清冷,越脆弱,就越引人摧残折磨。 “你好乖啊……”男人在她耳边低语,炙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不等伊薇尔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狂暴而炽热的吻便狠狠地落了下来,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这根本不是吻,更像是一场凶兽的啃噬。 他的唇舌带着惊人的热度,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疯狂地掠夺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气。那是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充满了哨兵在发热期边缘的失控与暴戾,带着浓烈的、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的欲望。 伊薇尔被迫承受着,纤细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喉咙起伏绷出脆弱的线条,依旧不肯泄露一丝声音。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激烈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吸走,直到伊薇尔感觉肺部的空气快要被抽干,意识都开始模糊时,他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你从哪里来?”他喘息着问,声音嘶哑,浸透了情欲灼烧后的性感,“叫什么名字?” 伊薇尔不说话,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她的被动似乎取悦了这个穷凶极恶的星盗,又似乎激起了他更深层次的破坏欲,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那里被他吻得有些红肿,像熟透的浆果,糜烂的花瓣。 “不肯说?”他轻笑一声,“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伊薇尔不想说话,不想理他,偏过头,散发着微光的银发堆在肩上,贴着脸颊,蒙眼的领带下是秀气精巧的鼻子,鼻尖红得可怜,面容过于精致,精致到有种非人感。 从始至终,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好比一个美丽却没有生机的银色仿生人,既不在意沦落到什么境地,也不在意会遭受到什么对待。 但他能确定,她不是AI,是活生生的人。 毕竟……机器人可不会散发出如此美妙的信息素,更不会如此脆弱,拢在怀里,就像拢了一小捧清冷的雪,他都怀疑自己再抱一会儿,是不是能将她整个焐化? 可说她是人……正常人被带进魔窟似的星盗窝,不说吓得屁滚尿流,那也该哆嗦两下说点什么吧?她一声不吭的,活像底层程序写满了“人类至上”的机器人。 没有得到指令,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进入休眠状态。 男人一把将伊薇尔捞起,三两步就窜进内间,把她放在大床上,刺啦一声撕开棉质的长裙。 少女玲珑雪白的身躯暴露无遗,白色纯棉的胸罩和三角裤,包裹着诱人的禁区,两团胀鼓鼓的奶子,兜在文胸里,随着她的呼吸,果冻一样颤巍巍地呼之欲出,男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沉重,迫不及待地埋下头,一边撕扯文胸,一边张嘴啃咬。 高温的口腔裹住大半个奶子,吞咽,含吮,颈线凌厉,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像什么巨蟒在进食一样。 银河似的长发散在漆黑床单上,如同一轮破损的月亮,伊薇尔被舔得难受极了,细瘦的手指,像蝴蝶的触须,微微蜷缩。 星盗,哨兵,发热期,自身孱弱的体能。 眼下发生的暴力侵犯,她反抗的成功几率为0。 她不该反抗的。 可是…… 几点幽冷的蓝光在角落里忽明忽暗,像是幽幽的鬼火,能连通古老传说里的冥界,如银白天使般静美的少女躺在黑暗中,银发垂散,手臂垂落,献祭一般,被黑暗中的怪物一点一点享用。 滚烫粗糙的舌面重重碾过白嫩的乳肉,几下就把精巧的奶包舔得水光淋漓。粉红的乳尖也俏生生地挺立起来,男人循着刻在基因里的雄性本能咬住它,搁在两排牙齿间左右轻轻地磨,舌尖似有若无地扫过。 甩开碍事的战术手套,一只手抚上另一团被冷落的乳房,大开大合地揉捏,捻着乳尖色情地搓弄,一只手直奔她的大腿根。 “嗯……” 伊薇尔压下喉咙里小小的呜咽,抬起手按住男人肩膀上的金属徽章。 那点推拒对男人来说,就像一只蝴蝶轻轻栖息在肩头,微不足道,他压根儿没管,继续不知餍足地啃咬美乳,大手滑进内裤,将少女的花园整个盖住。 他没有经验,动作又快又猛,粗粝的中指碾过阴蒂,拨开花瓣,恐怖的快感电流一般瞬间传遍全身,伊薇尔猛地挣扎起来,抵在男人肩头的指尖泅出一层薄白。 “这么湿了?”男人抽出手,看着指间黏腻透明的水液,作为星盗,男女性爱他没做过,但见过太多了,流了这么多水,少女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男人捻了捻指尖的滑腻,撕掉她身上最后的遮羞布,雪白无毛的腿心藏着一线粉嫩,正汩汩地流水。 “乖,马上就来喂你。”男人的嗓音哑得吓人,裤子都来不及脱,打开拉链放出硬到发疼的性器。 伊薇尔眼前一片漆黑,胡乱撑住手臂想要逃离这欲望的深渊,可身子才起了一半,那双滚烫炙热的魔爪,再次将她攥住,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腿根,轻易就化解了她的抵抗。 她穴缝朝天,重重跌回床上,一头穷凶极恶的野兽紧随其后地贴了上来。 “!!!”伊薇尔应激一般腰肢紧绷,仿佛被梦魇裹挟,旋即惊醒过来,“不要……放开我……” 男人能看出来她真的被吓到了,可即便如此,她的尖叫也微弱得可怜,可怜得像一只被冷雨浇透的小猫。 这么可怜,他该怜悯一下她的,但下半身不听话,表面的青筋突突直跳,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找个温暖紧致的洞,狠狠钻进去。 “别紧张,会让你舒服的。”男人牢牢握着少女的大腿,白腻的皮肉从指间满溢出来,像是抓了满手的香膏,他挺腰操控肉棒,硕大的龟头碾过害羞的花蒂,一路往下,破开滑嫩的肉瓣,顶住比他小指头还小的神秘入口,那小口也馋得厉害,贴着马眼一开一阖,试图榨取精液。 就在他准备一杆到底,将这场由信息素主导的掠夺进行到底时,一阵急促的通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几乎沸腾的、充满情欲与暴戾的空气。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的绿焰跳动了一下,闪过被打断的不悦和挣扎心额角有汗珠滑落,紧绷的下颌线条显示出极强的自制力。 他松开对伊薇尔的钳制,但并未完全放开,一只手仍牢牢扣着她的大腿,充满了占有欲。 男人直起身,捞过床头的移动终端,按下接听键,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冰冷和漠然:“什么事?” “老大!拍卖会提前开始了!!!”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男人闭了闭眼,极力压制着血管里的暴动,他抬起伊薇尔大腿用力一怼,本来想一杆进洞,却没想到龟头打滑,往上翘起,粗壮的棒身嵌入两片花瓣之间,他粗暴地抽送了几下,动作间带着一种未被满足的躁郁。 “不……不要……”伊薇尔咬唇低吟,花穴被磨得有点痛,痛过之后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痒,尤其是穴心甬道深处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爬。 性器相贴,雪一样纯净的少女在他身下妖娆扭动,男人发亮的绿眼睛烧得几乎能滴下毒液,他俯下身,灼热的鼻息喷在伊薇尔颈侧,深深嗅闻她的气味,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绿眸里的疯狂虽然稍稍退去,但深处翻涌的欲望却更加汹涌,仿佛随时会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低头,几乎是贴着伊薇尔的耳朵,用一种极其性感又极其危险的语调低语:“真可惜……不能现在就好好喂你。” “等我回来,小向导……”他的指尖流连地滑过她纤细的脖颈,感受着指下脆弱的脉搏,“我们会好好认识一下的。” 绝处逢生 金属门发出嗡鸣声,滑开又合拢。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剩下伊薇尔微弱的呼吸,她没有哭,也没有尖叫,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尾被抛上岸濒死的银鱼,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抬手,摸索着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料。 视野恢复,却依旧昏暗,只有地板和墙壁连接处的幽蓝光带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她微微喘息着,胸口因刚才粗暴的啃咬而泛起细密的痛楚,大腿内侧还残留着那根硬物碾磨过的、令人不适的黏腻触感。 那个男人……那个裂魂者星盗团的头领,暂时离开了。 但他说过,他会回来。 必须离开! 伊薇尔坐起身,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滑落,遮掩住胸前凌乱的痕迹和雪白肌肤上暧昧的红晕。 “开灯。”伊薇尔声音很低,带着被情欲折磨后的沙哑。 星际时代智能家居普及,随着她一声令下,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柔和的白光驱散了黑暗,也让房间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宽大的床铺,柔软的沙发,角落的迷你吧台,甚至还有连接浴室的门,只是房间的风格带着乐园特有的、混合着颓废与奢靡的怪诞感,墙壁上是立体投影的血腥涂鸦,天花板上悬挂着扭曲的金属雕塑,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武器和零件,墙壁上挂着几张模糊的星图,镶嵌式衣柜敞开着一角,露出里面迭放整齐的衣物。 她身上那条棉质长裙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根本无法蔽体。 伊薇尔犹豫了一下,走向衣柜,里面大多是黑灰色的作战服和硬朗的夹克,她翻找片刻,只找到一件看起来相对干净柔软的白色衬衫。 是那个男人的。 布料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金属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息,让伊薇尔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排斥,但眼下没有别的选择,她快速将衬衫套在身上,宽大的衣摆堪堪遮到她的大腿以下,勉强能当成一件连衣裙。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 可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 拍卖会……刚才通讯里提到了拍卖会。 伊薇尔心中一动,乐园这种地方,大型拍卖会必然会吸引绝大多数有实力的星盗或者买家,裂魂者星盗团的团长亲自去了,他的手下很可能也跟着去了大半。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门上。 金属门向两边打开。 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没把她放在眼里,居然一点也没有设防。 门外的走廊伊薇尔来时已经走过一次,充斥着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各种廉价香水、汗水、信息素和不明液体的味道,许多房间门口随意扔着空酒瓶、能量饮料罐和一些不可描述的垃圾,到处都能看到醉醺醺或者神情萎靡的星盗,他们大多衣衫不整,身上带着血迹或污渍。 但眼下明显安静了不少,看来真和她猜测的一样,大部分星盗都跟着他们的团长去了拍卖会。 伊薇尔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壁快速移动,宽大的衬衫遮住了她纤细的身形,让她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她低着头,用余光观察四周,试图融入这个混乱的环境。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传来两个星盗的说笑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伊薇尔心头一紧,迅速扫视四周,旁边正好有一扇半开的清洁间门,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躲了进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妈的,老大自己爽过了,还让咱们给那个小向导送饭……” “你别说,刚才送进去的妞儿,啧啧,那脸蛋,那身段……老子这辈子没见过那么极品的……” “等老大玩腻了,怎么也得让兄弟们尝尝鲜吧?” “嘘……小声点!老大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听见了咱们都得脱层皮!” 脚步声和污言秽语渐渐远去,伊薇尔面无表情,从清洁间出来,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幸好,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大厅,这里像是一个中转层,有几部升降梯,还有通往下层的旋转楼梯。 伊薇尔谨慎地选择走楼梯。 命运女神似乎终于怜悯了她一回。 她的逃跑行动顺利得不可思议,走出裂魂者星盗团根据地大门,眼前豁然开朗,人来人往,各种打扮怪异的人类混杂在一起,嘈杂的声音震耳欲聋。 伊薇尔蓦然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站住!她在那儿!” 伊薇尔下意识回头,只见几个星盗正从她刚刚跑出来的那条走廊冲出来,满脸狰狞地指着她。 很显然,给她送饭的星盗发现她不在,追上来了。 危险像冰冷的潮水淹没过来。 伊薇尔想也不想,转身冲进人来人往的大街。 宽大的衬衫下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楼下更加混乱,刺耳的音乐,闪烁的霓虹,拥挤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信息素和酒精的味道,她像一叶被狂风卷起的孤舟,拼命想挤进人群,摆脱身后的追捕。 星盗们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更熟悉,他们蛮横地推开挡路的行人,嘴里骂骂咧咧,紧追不舍。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星盗们怒吼着追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身后急促地敲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听到星盗粗重的喘息声,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能再被抓住。 伊薇尔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奔跑,肺部火烧似的抽痛,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跑,快跑!!! 砰—— 有星盗丢出随手抓来酒瓶,用力一抛,精准地打中了伊薇尔的后脚跟。 她骤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向前扑去,重重地撞进一个坚实而微凉的怀抱,鼻尖撞到了对方硬质的衣料,带来轻微的刺痛。 伊薇尔下意识抬头。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色,像是宇宙最深处的虚空,沉淀着无尽的星骸与亘古的冰冷,瞳孔深处,却又仿佛燃烧着某种被极力压制的暗火,锐利、冷漠,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感,仿佛能看透世间虚伪,直抵灵魂深处。 “你……”伊薇尔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七八个的星盗已经追了上来,他们看到伊薇尔扑进一个陌生人怀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凶狠的表情。 “小子,把你怀里的妞儿交出来!她是‘裂魂者’的东西,不想死就滚远点!” 星盗们拔出武器,能量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对准不远处的陌生人,他身形高大,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 伊薇尔心脏狂跳,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星盗贪婪而充满恶意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面前男人冰冷的斗篷布料,仰起头,看向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眸,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的奔跑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破碎:“救救我……” 上帝之泪 “放开。” 男人的声音低沉,让人不禁想起凝固的宇宙寒夜,没有怜悯,也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冷漠。 伊薇尔的心沉了下去,抓着他斗篷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冰凉……不能放开,不能被裂魂者抓回去。 追上来的星盗们杀气腾腾,能量枪口的幽光映照着他们狰狞扭曲的脸,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空出一小片场地。 为首的那个狞笑起来,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小子,最后一次警告!把她交出来,不然老子让你……” 话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闪。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残影如同鬼魅般掠过。下一秒,最先叫嚣的那个星盗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能量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压抑的痛呼声接连响起。 快!太快了! 那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和力量,更像是某种潜伏在阴影中的顶级掠食者,骤然发动了致命的突袭。拳风撕裂空气,带着沉重的破空声,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落在星盗们的关节或要害。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有效的暴力美学,力量感十足,干脆利落得令人心头发寒。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七八个星盗,已经像破烂的麻袋一样瘫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哀嚎声被恐惧扼杀在喉咙里,能量枪散落在地,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连最嘈杂的音乐声似乎都低了几分,所有目光都敬畏地集中在这个神秘的黑衣人身上。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场,他甚至没有看地上那些痛苦挣扎的星盗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 乐园从不缺少狠角色,但像这样干净利落解决掉一群裂魂者星盗的,绝对是顶尖的强者 男人转身就走,经过伊薇尔身旁时提醒了一句,语气冷硬,不带半点情绪:“你可以走了。” 伊薇尔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次抓住他的斗篷,仰起脸,银色的睫毛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我……我没有地方去。求你,带我离开乐园……我可以付给你报酬,我是向导……” 她的言语有些混乱,声音也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眼前的男人或许是她逃离这颗星球的唯一希望。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和评估,他来乐园是为了找东西,解决自身的麻烦,并不想节外生枝,但……兜帽阴影下,男人高挺的鼻梁微微翕动,在乐园浑浊的空气里,他嗅到一种很干净的信息素味道,虽然微弱,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就在伊薇尔以为他会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推开时,他却淡淡地开口:“跟上。” 说完,他便转身,毫不犹豫地汇入混乱的人流之中。 伊薇尔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生怕被他甩掉。 她不敢问他要去哪里,也不敢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在那件宽大黑斗篷投下的阴影里,寻求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他带着她穿过更加光怪陆离的街区,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汗水和各种信息素混合的刺鼻气味,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疯狂闪烁,将一切都染上怪诞的色彩。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守备森严的巨大圆形建筑前,这里就是乐园最负盛名的拍卖场,入口处站着两排身着统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守卫,冰冷的电子眼扫描着每一个进入的来宾。 走进大门,视野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被改造得如同一个古罗马斗兽场,穹顶投射出旋转的星河光影,中央是一个高耸的圆形平台,四周是层层迭迭向上延伸的座位,席间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衣着暴露、身上纹满图腾的星盗,有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不法商人的家伙,也有披着斗篷、隐藏身份的神秘买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个被幽蓝色光束照亮的圆形高台上。 与外面的混乱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更加压抑和危险的气氛,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高等级信息素,以及金钱与欲望交织的、令人窒息的狂热。 男人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伊薇尔紧挨着他,他宽大的斗篷完全能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伊薇尔缩在座位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空气中弥漫的各种强大而混乱的信息素还是让她感到些微不适。 就在这时,中央平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一个穿着浮夸、打扮得像个小丑的主持人跳上台,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调高声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晚的狂欢!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没错!就是它——绝望者的曙光!是狂暴者的镇魂曲!足以改变命运的奇迹!传说中能洗涤一切精神污染,让哨兵重获新生,精神力突破极限的至宝——上帝之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由特殊惰性水晶制成的透明容器被缓缓升上高台。容器中,盛放着一捧仿佛拥有生命的银色液体,它静静地流淌着,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宛如流淌的液态月光,又像是揉碎了的星辰碎屑,隐约可见其中有细微的光点在生灭,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脉动。 “看看它!多么美丽!多么纯净!”主持人张开双臂,表情陶醉,“正是上帝怜悯他沉沦世间的孩子们,流下的眼泪,据说,只要一小滴,就能让濒临狂暴的S级哨兵瞬间冷静!就能抚平最深的精神创伤!它甚至能……净化异形的精神污染!这简直就是神迹!是宇宙赐予我们的无价之宝!” 主持人唾沫横飞,极尽夸张地描述着它的功效,引得台下响起一片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惊叹,无数贪婪、渴望的目光聚焦在那捧银色的液体上。 “起拍价,一亿星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万!现在,竞拍开始!”主持人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会场有瞬间的寂静,随即被嗡嗡狂躁的议论声取代。 “一亿一千万!”一个沙哑的声音率先响起。 “一亿八千万!” “三亿!” 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 “五亿。”一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突兀地从二楼传来,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 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一栏杆旁,斜斜倚着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亚麻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下半张脸依旧被那科技感十足的金属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燃烧幽绿火焰的眼睛,此刻正饶有兴味地扫视着楼下,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在场的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洛里安,裂魂者星盗团的团长。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死某个星盗团的团长,自己上位,三五个月后拍拍屁股离开,寻找下一头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猎物。 几年前各大星盗团联合对他发起围剿,结果反被他斩首,杀得屁滚尿流,这对于奉行武力至上的星盗来说,简直又爱又恨。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这东西,归我了。谁有意见?” 此言一出,原本热烈的竞价声戛然而止,会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这位凶名在外的星盗头子。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准备走流程,举起锤子:“五亿星币一次……” “十亿。”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后排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角落,带着惊愕、不解,以及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伊薇尔也扭头看着她身边的男人。 洛里安绿眸中迸发出森冷的寒意,死死地盯住了桑德罗的方向,侧首对着身后的手下低语了几句,立刻有几个星盗悄无声息地离开二楼,朝着这边的位置包抄过来。 “这位客人竞价十亿……”主持人看看洛里安,又看看那个神秘人,额头开始冒汗,“还有加价的吗?” 洛里安低笑一声:“十五亿。” “十六亿。” “二十亿。” “二十一亿。” …… …… 竞拍还在继续,偌大个会场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个此起彼伏不断加码的声音,好像无形之间有两头恐怖的凶兽,恶狠狠地互相对峙。 伊薇尔低着头,尽量缩小存在感,裂魂者的星盗已经靠近,当他们看清桑德罗身边那个穿着宽大白色衬衫、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和银色发丝的少女时,脸色猛地一变,失声叫道:“是她!老大,那个向导在这里!” 远处,洛里安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顶住伊薇尔,随即又缓缓移到她身旁的斗篷男人身上。 一个标准时前还和他亲密接触的女人,转眼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光明正大地来拆他的台。 绿眸深处翻涌起狂暴的杀意。 “五十亿,谁敢再出价,就是与我为敌。” 全场哗然!这已经不是竞拍,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主持人脸色惨白,颤抖着手举起锤子:“五……五十亿!成交!上帝之泪,属于裂魂者星盗团团长!” 锤落音定的瞬间! 异变陡生—— 会场上方的星空穹顶突然开始闪烁,光线忽明忽暗,众人诧异地抬头张望间,一道迅捷无比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天上落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黑影已经精准地击碎了水晶展柜,一把捞起那支银色的药剂瓶,随即借助手腕上射出的钩索,闪电般荡向对面的高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 “抓住他!!!”主持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拍卖场一片混乱。 精神融合 拍卖场彻底炸开了锅! 警报声尖锐地撕裂空气,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所有人惊恐混乱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浮世绘。人群像受惊的鱼群般四散奔逃,尖叫声、咒骂声、解除武器的摩擦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乐园独有的混乱交响曲。 洛里安反应最快,几乎在那道黑影夺走“上帝之泪”的瞬间,他翠绿的眼眸中就爆发出骇人的杀意,如同被触怒的毒蛇。 “追!把那东西给我抢回来!”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二楼栏杆一跃而下,黑色作战服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稳稳落地,亚麻色的短发下,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黑影消失的方向。 几个裂魂者星盗的核心成员也立刻紧随其后,凶神恶煞地撞开挡路的人群,动作迅捷,杀气腾腾。 男人周身散发出愈发凛冽的寒气,斗篷下的黑眸暗流涌动,几乎在洛里安动身的同一时间,他高大的身躯也猛地绷紧,就要跟上。 显然,他的目标同样是那支被夺走的“上帝之泪”,那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然而,就在他抬步的瞬间,一截冰凉纤细的手指再次抓住了他斗篷的边缘,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伊薇尔仰着脸,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周围狂乱的光影,也清晰地映出男人冷硬的下颌线,她没有说话,但那紧抓不放的力道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无声地传递着她的恐惧与祈求。 男人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她,两排睫毛,淡淡的银色,在混乱的光线里微微颤抖,像暴风雨中无处可依的蝶。 异变陡生,上帝之泪被抢走,拍卖场里绝大部分人都追了上去,但他依旧能感觉到不少贪婪淫邪的目光已经从四面八方传来,牢牢地附着在她身上,她和乐园太格格不入了,像一块水晶。 苍白透明,脆弱易碎。 明明珍稀又宝贵,却偏偏不自觉地吸引着人,想将她打碎,看她晶莹美丽的外表布满裂痕。 把她留在这里,她会立刻被抓走,下场可想而知。 男人只迟疑了不到半秒,便冷声道:“跟紧。”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犹豫,反手抓住伊薇尔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裹挟进自己的速度里,如同卷起一片轻盈的羽毛,朝着洛里安追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色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伊薇尔几乎是被他拖着跑,脚不沾地,只能勉强跟上他快得不可思议的步伐,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身后越来越远的混乱。 乐园的夜晚永不落幕,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疯狂闪烁,将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染上迷幻的色彩,偷窃者和裂魂者星盗们已经失去踪迹,但男人似乎有些极强的侦查能力,带着伊薇尔穿梭在乐园更加混乱的底层通道,金属墙壁上涂鸦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信息素的混合气味,头顶的管道不时滴下不明液体。 不一会儿,伊薇尔听见前方传来武器开火的爆鸣声和金属碰撞的巨响。 追上了!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拐角,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相对开阔、堆满废弃金属构件的肮脏广场边缘,裂魂者的星盗们呈扇形,将那个盗走了“上帝之泪”的黑影堵在了死角。 那是一个穿着紧身作战服的瘦高男人,脸上罩着最普通的全覆盖式面罩,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狠戾和绝望的光芒。 “把东西交出来!”裂魂者的一个星盗厉声呵斥,能量枪直指对方。 盗窃者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散发着银色光晕的药剂瓶——上帝之泪,他扫视着将他包围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洛里安身上,似乎认出了这位凶名赫赫的星盗头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疯狂取代。 “想要?那就来拿吧!” 他猛地抬起手腕,按下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手环。 伊薇尔认出了那是一个空间纽,利用空间折迭技术制造的便携式存储装置,专门用来存放机甲的,这项技术无论在神圣帝国还是人类共和联邦,都发展得十分成熟。 但看偷窃者手里的空间纽,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伊薇尔推测他召唤出来的机甲等级也不会太高。 嗡——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微光闪烁间,一架约七米高的、略显陈旧的机甲凭空出现在广场中央! 机甲通体是斑驳的铁灰色,关节处锈迹斑斑,武器系统也只是最基础的机械臂和一挺老旧的火神炮,显然只是最低级的货色,而且并不是战斗机甲,只是工业机甲改造而成。 但对于赤手空拳的人类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 盗窃者敏捷地跳入驾驶舱,机甲的电子眼亮起红光,沉重的金属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找死!”裂魂者的星盗们纷纷举枪射击,能量光束打在机甲外壳上,只溅起零星的火花,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滚开!!!”偷窃者嘶声怒吼,操控着机甲散开围攻的星盗们,他并不恋战,扭头就跑。 好死不死,选择的突围方向正好是伊薇尔这边。 眼看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钢铁巨兽,狂奔而来,每一步都像是在擂鼓,敲得地面都在颤抖,伊薇尔拉住男人的斗篷,想把他拽开,免得被踩成肉泥。 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轻轻一扬手,将她推到旁边。 伊薇尔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再抬头就看见男人向前踏出一步,迎上那架狂暴的钢铁巨兽,他甚至没有拔出任何武器,周身的气场却骤然变得凌厉而危险。 伊薇尔只觉得眼前一花,男人宽大的黑色斗篷下,宽大修长的双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黑色的、带着金属冷光的鳞片如同活物般迅速覆盖了他的手掌和前臂,指骨拉长变形,指尖弹出五根闪烁着幽光的、锋锐无匹的黑色利爪!!! 那不是机械改造,而是一种……生物层面的异变!仿佛他的双臂,瞬间化作了传说中黑龙的利爪,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 “铿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龙爪与机甲的合金外壳碰撞,爆发出绚烂的火花。 男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附着在机甲身上的黑色鬼魅,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地躲开机甲笨拙的挥击和扫射,而他的龙爪每一次落下,都在那陈旧的装甲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精神体融合化! 伊薇尔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微张,只有B级以上的哨兵,才能做到将精神体的一部分力量与自身融合,短暂地获得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和形态!而以肉身对抗机甲……这绝非普通B级哨兵能做到的,至少伊薇尔活了十九年,就只见过那一个…… 那双漆黑的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抓向机甲相对脆弱的腿部关节!机甲笨拙地挥舞着手臂,发射能量弹,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却又异常激烈的战斗!钢铁巨兽的咆哮与血肉之躯的搏杀,充满了原始而狂野的暴力美学。 男人的身影在机甲周围高速移动,留下道道残影,他的攻击精准而致命,每一次都瞄准机甲的连接处、传感器或者动力管线,机甲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火花四溅。 另一边,洛里安并没有立刻加入战局,他斜倚在一根锈蚀的金属柱旁,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表演,绿色的眼眸闪烁着评估和玩味的光芒。 但当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看到那个穿着他衬衫的银发少女,她正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与机甲缠斗的陌生男人, 洛里安眼底的玩味瞬间冷却,被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阴鸷所取代。 他缓缓直起身,抬起手,一枚造型奇特的、盘绕着毒蛇的戒指在他指间闪过幽光。 显而易见,这也是一枚空间纽! “出来吧……”他低语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 戒指上的黑蛇仿佛活了过来,眼中亮起幽绿的光芒,一道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空间涟漪在他身前荡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某种生物的嘶鸣。 轰隆——!!!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广场,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梦魇,降临在这片废墟之上! 伊薇尔的目光被瞬间吸引。 那是一台高达十二米的恐怖造物! 以漆黑的人形骨架为基础,却完美融合了蛇类的流畅与阴鸷,它的躯干线条如同蜿蜒盘踞的巨蟒,关节处覆盖着黑曜石般的鳞片装甲,每一片鳞甲的边缘都泛着不祥的暗绿色荧光,仿佛淬满了剧毒的獠牙。 这就是裂魂者团长洛里安的专属机甲——冥蛇! 他能在星际间横行霸道,冥蛇功不可没。 它仅仅只是矗立在那里,冰冷、狰狞、致命,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钢铁与花 冥蛇机甲的出现,如同从剧毒沼泽中升起的远古噩梦,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洛里安慵懒的声音从驾驶舱内传出,透过扩音器带着金属的失真,却依旧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你太碍事了。” 话音未落,冥蛇启动, 它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诡异灵活性,仿佛一头滑行的巨蟒,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伊薇尔察觉异常,提醒道:“小心……” 她终究是慢了一步,冥蛇并非冲向那个驾驶着破烂工业机甲的盗窃者,而是如同鬼魅般侧滑一步,巨大的金属身躯带着沉重的风压,蛮横地撞向那个黑袍人! 所幸黑袍人反应极快,覆盖黑鳞的双臂迅速交叉,格挡在身前。 “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他整个人被这股蛮力撞得倒飞出去,脚下的废弃金属被踩得变形扭曲。 就是这短暂的阻滞,为洛里安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冥蛇那犹如龙蟒般灵活的躯干猛地一扭,反手从脊梁中抽出了一把诡异的武器——九条闪烁着幽绿光泽的淬毒合金蛇链绞合而成,末端是狰狞的蛇首咬合着锋锐的刀锋,如同毒蛇吐信。 机甲手臂一挥,蛇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巨蟒甩尾,重重砸在那架工业机甲的驾驶舱上! “咔嚓——!” 合金蛇链末端的蛇首刀锋轻易撕裂了工业机甲本就脆弱的装甲,腐蚀性的绿色光轨在金属表面蔓延,发出滋滋的声响。驾驶舱被瞬间洞穿,盗窃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机甲便轰然倒塌,冒着浓烟和电火花,彻底变成一堆废铁。 与此同时,几个一直潜伏在侧的裂魂者星盗如同鬼魅般冲上前,动作麻利地从破碎的驾驶舱残骸中翻找出那支依旧散发着柔和银光的“上帝之泪”,迅速退回到冥蛇机甲的阴影之下。 目的达成,洛里安却没有立刻离开。冥蛇缓缓转过身,幽绿的电子眼锁定在桑德罗身上,驾驶舱内传出他残忍的低笑:“现在,轮到你了。” 黑袍人面无表情,黑眸中寒意更甚,他抬起覆盖着黑色龙鳞的左手,手腕处一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环闪过微光。 同样是空间纽! 嗡鸣声中,空间涟漪荡开,一架通体呈哑光灰色的机甲凭空出现,将他包裹,这也是军用战争机甲和工业机甲的区别之一,在召唤出来的瞬间将操作者保护起来。 新出现的机甲没有冥蛇那般诡异华丽的造型,也不像那架改造后的工业机甲笨重粗糙,只有简洁硬朗的线条和厚重的装甲,散发着股属于正规军的铁血肃杀之气。 “战争机甲?”洛里安绿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玩味和杀意取代,“有意思……联邦的走狗,也跑到乐园这种垃圾场来抢食了?” 黑袍人没搭理他,机甲手臂抬起,一把闪烁着炽热红光的高热能量剑弹出,剑刃周围的空气刹那因高温而扭曲。 战斗,一触即发! 冥蛇率先发难,九条淬毒的合金蛇链绞合而成的链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和腐蚀性的绿色光轨,从四面八方绞杀向那台军用机甲。 黑袍人沉着应对,手中的高热剑舞出一片炽热的光幕,精准地格挡、劈砍,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轰!” 链刃抽击在地面,坚硬的合金地板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飞溅。高热剑横扫而过,将一根挡路的金属柱齐齐斩断,熔化的断口泛着剧毒的绿光。 两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在这片废弃的广场上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厮杀,它们每一次移动都让大地颤抖,每一次武器碰撞都仿佛要撕裂空间,可怕的破坏力四溢开来,周围的建筑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摧毁,金属扭曲变形,烟尘弥漫。 与此同时,洛里安带来的那十几个裂魂者星盗也没有闲着,他们纷纷召唤出自己的机甲——大多是经过粗糙改造的工业机甲,虽然性能远不及冥蛇和黑袍人的军用机甲,但数量众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嚎叫着围攻上来。 能量光束、实体弹丸、粗糙的近战武器,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黑袍人陷入围攻,腹背受敌,既要应对洛里安那致命的冥蛇,又要抵挡杂鱼们的骚扰,灰色机甲的动作明显受到了限制,厚重的装甲上开始出现密集的伤痕和焦黑的弹坑。 伊薇尔躲在一处相对安全的断壁残垣后,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看着那两台主战机甲如同神话中的巨兽般搏杀,看着周围那些低级机甲不断骚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狂暴的力量下颤抖、崩塌。 她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近在咫尺的机甲战斗,那钢铁与火焰交织的暴力美学,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混乱中,一架看起来像是挖掘机改造的、手臂是巨大液压钳的黄色机甲,趁着灰色机甲被冥蛇链刃逼退的瞬间,绕到了他的侧后方。 但它的目标不是桑德罗,而是不远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银发如瀑的少女! 伊薇尔一直紧紧贴着墙壁,试图躲避飞溅的碎片和流弹,可那架黄色机甲的阴影还是骤然笼罩了她! 冰冷的、沾满油污的巨大液压钳猛地张开,带着令人作呕的金属摩擦声,不由分说地朝着她抓来! 伊薇尔躲闪不及,只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那巨大的金属钳子牢牢抓住,提离了地面,粗糙冰冷的金属边缘死死卡进她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拦腰折断。 “抓住她了!老大!!!”星盗得意地大喊。 纤细的少女被高高举在半空,变幻的霓虹混杂在一起,将浑浊的光谱涂抹在她身上。 银色的长发从金属铁钳边缘瀑布般倾泻,上身迫不得已向后仰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 坠入地狱的纯白天使,即将凋零的无瑕月光。 黑袍人的动作猛地一滞,机甲的暗金色电子眼瞬间转向伊薇尔的方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就是这刹那间的分神,冥蛇的链刃抓住了机会,一条毒蛇般的链条狠狠抽在灰色机甲的肩部,留下了一道深绿色的腐蚀痕迹。 冥蛇乘胜追击,链刃绷直,不偏不倚地砍向灰色机甲的眉心,势必要将它连带操作者一起劈成两半。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乐园那永恒不变的、由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构成的虚假天幕,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而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所有的斑斓色彩瞬间熄灭,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取代。 紧接着,一道道粗壮无比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红色光柱从天而降,如同上帝愤怒的凝视,精准地锁定了乐园各处的重要设施和眼前的战场! 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阴影,如同亘古的巨兽,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乐园的上空! 所有人,包括正在激战的洛里安和裂魂者海盗,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抬头。 一艘恐怖的星舰缓缓浮现,它的装甲表面覆盖着吸收电磁波的鳞状暗物质涂层,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沿途的星光,在它的周围,数不清的护卫舰、灭星突击舰如同拱卫帝王的臣子,密密麻麻地排列开来,冰冷的炮口闪烁着毁灭的光芒,无声地对准了下方这颗混乱的星球。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迫感,仿佛下一秒,足以毁灭恒星的等离子洪流就会倾泻而下,将这颗混乱天堂般的星球从宇宙中彻底抹去! “远……远征军?” “疯了吗?联邦的远征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乐园!所有厮杀、叫嚣、混乱,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戛然而止。 星盗在宇宙间凶名赫赫,作恶多端,可顶多就是帝国或者联邦的反恐武装针对他们,哪里用得着专门打异形的正规军??? 这不就是用大炮打蚊子吗???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洛里安操控着冥蛇猛地后退,抬头望向天空。 “远征军……黑龙……”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扫过那架沉稳的灰色军用机甲,又看了一眼被黄色机甲抓在半空、几乎昏厥的伊薇尔,绿眸深处闪过一丝阴狠的不甘,但他不是蠢货,和整支远征军舰队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撤退!”洛里安当机立断,冰冷的声音在裂魂者频道里响起。 冥蛇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几枚炮弹脱离机体,射出螺旋状的剧毒光束,逼退灰色机甲,掩护着裂魂者的星盗们迅速后撤,消失在乐园复杂的建筑阴影中。 抓住伊薇尔的那架黄色机甲也想跟着撤退,但灰色机甲早已锁定了它,高热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劈下! “咔嚓——”没有丝毫悬念,那架简陋的黄色工业机甲如同纸糊的一般,从驾驶舱到引擎被瞬间劈成两半! 爆炸飞溅的火光中,失去束缚的伊薇尔如断翅的蝴蝶,从半空中无力坠落。 长长的银发在混乱的气流和火光中飘散,像一捧飞扬的薄雪,脆弱而又美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 就在她即将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时,灰色机甲向前一步,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手掌,以一种与其庞大体型截然相反的轻柔,稳稳地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像接住一朵坠落的花,接住了她。 伊薇尔落入机甲宽大冰冷的掌心,剧烈的疼痛和奔波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只来得及抬头,长睫轻颤,透过暗金色的电子眼,仿佛能看到驾驶舱内,那双如同宇宙深渊般沉静冰冷的黑色眼眸。 精神疏导 意识像是沉溺在冰冷幽暗的海渊,挣扎着,一点点挣脱窒息的束缚,向上浮游,微光刺破黑暗,带来一阵阵抽离现实的眩晕,伊薇尔缓缓睁开眼,银色的睫毛如同沾了晨露的蝶翼,轻盈地颤动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而冷硬的白。 金属质感的天花板,线条简洁流畅,泛着无机质的光泽,与乐园那种饱和度过高、污浊混乱的霓虹光污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干净、整洁、秩序井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金属特有的冷冽气息。 她坐起来,腰间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是之前被那台黄色机甲的液压钳抓住留下的伤,但痛感很微弱,显然已经治疗过了。 环顾一周,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却不失支撑力的床上,身上盖着触感微凉的银灰色薄被,房间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特有的规整与肃穆:金属墙壁严丝合缝,嵌入式的灯带散发出均匀而毫无温度的光线,除了她身下的床铺,只有一个嵌壁式的金属衣柜和一张被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小桌。 这里是……哪里? 就在伊薇尔打量这全然陌生的环境,试图理清混乱思绪时,舱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微的电子解锁音,随即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步伐轻快,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飒爽利落。 那是一个极其惹眼的女人,一头火焰般炽热耀眼的及耳短发,小麦色的皮肤充满活力,五官明艳大气,眼尾微微上挑,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妩媚风情,却又被身上那套剪裁精良、线条硬朗的黑色远征军制服巧妙地压制下去,只余下属于军人的干练与英气。 她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身材修长匀称,像一柄收敛了锋芒、却依旧锐气逼人的利剑。 “你醒了?”女人脸上带着爽朗热情的笑容,几步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看着伊薇尔,声音清亮悦耳,像阳光下流淌的溪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疗机器人已经给你做了全身检查,没什么大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些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伊薇尔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一双缺乏情绪波动的银色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对方,像是在无声地评估,又像是灵魂尚未完全归位,带着一丝茫然的空洞。 “我是吉塞拉,远征军的副官。”女人似乎对各种反应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依旧笑意盈盈地自顾自介绍道,“你现在在‘黑铁号’上,我们指挥官把你从乐园带回来的。说实话,你运气真不错,遇上指挥官出手,不然……” 她适时地停顿,耸了耸肩,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没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残酷意味不言而喻。 “……谢谢。”伊薇尔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微弱,像羽毛拂过水面,几乎难以察觉。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吉塞拉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对了,指挥官之前特意吩咐过,你醒了就过去一趟,他想见你,跟我来吧。” 伊薇尔沉默地掀开薄被,下了床。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干净柔软的灰色棉质睡衣,宽大的款式,不是她的尺寸,应该是被人换过的。 她低头看了看,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吉塞拉身后。 飞船内部的通道宽敞而明亮,金属地板一尘不染,倒映着头顶柔和均匀的光线,如同镜面。偶尔有穿着同样黑色制服的军人迎面走过,他们看到吉塞拉都会立刻停下脚步,抬手敬礼,目光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伊薇尔时,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探究,但很快便会移开,动作标准,纪律严明。 这艘名为“黑铁号”的星舰,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充满了冰冷的秩序感。 很快,吉塞拉在一扇厚重异常的金属门前停下,门板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多余的标识或装饰,只在侧面墙壁上嵌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身份识别感应区。 吉塞拉将手掌按了上去,随着“滴”的一声确认轻响,金属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进去吧,指挥官在里面等你。”吉塞拉侧过身,对伊薇尔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依旧明媚,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伊薇尔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大门在她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与光线。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小型指挥中心。房间的一整面墙壁,竟然是巨大的弧形透明舷窗,窗外是浩瀚无垠、令人敬畏的宇宙。深邃幽沉的黑暗中点缀着无数颗遥远而璀璨的星辰,缓慢流淌的星云变幻出瑰丽奇绝的色彩,如同神祇挥洒的画卷,壮丽得令人心悸,却又带着宇宙固有的、永恒的冰冷与死寂。 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正对着舷窗,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已与这片星空融为一体。 他穿着一身笔挺肃穆的黑色军装,肩章和领口点缀着代表远征军最高指挥权的、繁复而威严的金色徽记与绶带,一丝不苟。 军装完美地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有力的腰身,双腿修长笔直地包裹在军裤之下,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出一种如同巍峨山峦般沉稳厚重、又似出鞘利刃般锋锐迫人的压迫感,仿佛他就是这艘庞大战争机器跳动的心脏,是这片冰冷星河中绝对的主宰。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伊薇尔站在门口,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好。”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很轻,像投入幽深潭水的一颗小石子,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明显的回响。 那个背影微微一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张极其英俊,却又冷硬如万年不化的极地寒冰的脸,撞入了伊薇尔的视线。 深邃立体的轮廓如同古希腊雕塑家刀削斧凿而成,每一根线条都凌厉而分明,透着不容置疑的刚硬,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紧地抿着,形成一道冷峻的直线,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威严与不苟言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纯粹到极致的黑色,如同宇宙最深处的虚空,沉淀着星辰燃尽后的死寂与亘古的冰冷,那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却又仿佛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星光与灵魂的暗流。 当他看过来时,那目光锐利得仿佛拥有实质,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感,像是能轻易剥开所有伪装,直抵灵魂最深处的隐秘。 这就是人类共和联邦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 此刻,他脱去了遮掩身份的黑袍,换上了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军装,那股属于顶级S级哨兵的、如同实质般强大的精神力场并未有丝毫收敛,反而混合着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整个空间,让身为向导的伊薇尔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敬畏与……难以言喻的不安。 “桑德罗·兰开斯特。”他开口,声音低沉,如同最坚硬的金属相互撞击,带着一种冷硬的质感。他简洁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想法:“你的来历。” 伊薇尔下意识地垂下眼睫,纤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的来历? 绝不能说实话,一旦暴露身份,等待她的,或许是比沦落在乐园更可怕的命运。 “我叫伊薇尔,”她轻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自然,“来自……K769行星,是米兰达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我是靠着联邦孤儿补助计划才勉强完成学业的。这次……算是我的毕业旅行,原本计划结束后,就去往M34星云边缘的白塔报道任职。” 她还算流利地背出了自己身份:一个偏远殖民星球的孤女,一所不算出名的大学,一个等级不高、即将被分配到偏远星域白塔的低级向导。 这一切听起来合情合理,又足够边缘化,不容易引起注意,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查证真伪。 桑德罗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依旧像两潭寒水,让人完全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是信了,还是没信。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令人难耐的沉默,只有精密仪器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到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声,衬得这寂静越发沉重。 伊薇尔感到有些紧张,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起来,指尖冰凉。 “黑铁号的目的地是联邦中央星。”桑德罗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凝滞的沉默,“到达下一个港口时,我会派人送你去M34星云。”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 伊薇尔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抬起头,看向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感激:“谢谢您,指挥官大人。您救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她是真的感激,如果没有他,她现在恐怕……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入何种境地。 “精神疏导。”桑德罗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言简意赅,直接而清晰地提出了他的要求。 伊薇尔瞬间愣住了。 精神疏导?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桑德罗,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确实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的狂躁气息。 可是……她只是一个精神体弱小得可怜的初级向导啊!怎么可能为一位强大的S级哨兵进行有效的精神疏导?那无异于用一滴水去浇灭即将喷发的火山,而且…… 她仰起头,那张精致绝伦、如同人偶般缺乏生气的脸庞,在明亮的光线下,泛着莹白的光泽,问道:“……就在这里吗?” 他转身,简洁地吐出两个字:“跟我来。” 他带着伊薇尔穿过几个同样充斥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舱室,最终来到一间通体纯白、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完全符合人体工学的银白色诊疗椅,周围环绕着一些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精密医疗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重几分的消毒水味道。 “坐。”桑德罗指了指那张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诊疗椅,自己则在旁边一张普通的金属椅上坐了下来,背脊依旧挺拔如松,坐姿一丝不苟,仿佛不是来接受疏导,而是来审阅军报。 伊薇尔走到那张诊疗椅旁,却没有立刻坐下,水晶丝似的睫毛颤了颤,看向面无表情的桑德罗:“指挥官大人,你能……闭上眼睛吗?” 桑德罗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似乎想从她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探究出什么隐藏的秘密。 伊薇尔只是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的雪白脖颈,几缕不听话的银色发丝滑落下来,轻轻贴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乖顺、无害,甚至带着点楚楚可怜。 桑德罗沉默了几秒钟,那双深邃的黑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依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降临,剥夺了视觉,让哨兵本就强大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很轻,很细微,却在这过分安静的纯白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像是……拉链滑下? 恶魔的谎言 桑德罗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他那双如同万年冰封幽潭般的黑眸瞬间凝固。 只见不远处的银发少女,已经解开拉链,长裙领口大敞,露出了里面白皙纤瘦得近乎脆弱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精致锁骨,无瑕的肌肤在冷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 察觉到他的目光,伊薇尔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银色眸子里一片平静,仿佛她只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你干什么?!”桑德罗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带着震惊、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以及那若隐若现的、被柔软布料包裹着的、属于少女的青涩却诱人的曲线。 那是一种纯粹的、未经世事侵染的美丽,此刻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带着一种极致的脆弱感,如同最易碎的水晶,让人既想珍藏,又忍不住想…… 伊薇尔带着点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精神疏导……不是这样吗?” 桑德罗喉结滚动,向来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挺拔却透着几分狼狈的背影,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紧绷:“……穿好衣服。” 丢下这句话,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快步走出了房间,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合拢,仿佛隔绝了什么洪水猛兽。 房间里只剩下伊薇尔一个人,她看着紧闭的金属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敞开的领口,银色的睫毛困惑地眨了眨,依旧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吉塞拉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指挥官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跑出来了?我还以为里面发生什么星际大战了呢……哟!” 她的目光落在伊薇尔身上,看到她衣衫不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化为一种混合着惊讶、好奇和了然的复杂神情。 “小家伙,你这是在……干什么?”吉塞拉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伊薇尔,语气里充满了探究。 伊薇尔慢慢拉上拉链,遮住那片诱人的春光,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精神疏导。” “精神疏导?”吉塞拉挑高了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用身体?” 伊薇尔点了点头,动作缓慢而肯定,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吉塞拉看着她那张纯真无辜、仿佛对世间情欲一无所知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上前,伸手捏了捏伊薇尔柔软的脸颊:“我的小天使,谁告诉你精神疏导要脱衣服的?一般向导安抚哨兵,只需要释放精神触丝,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进行梳理就可以了。只有……嗯,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伴侣或者爱人之间,才会通过身体接触来进行更深层次的安抚和结合。” 吉塞拉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伊薇尔平静无波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 精神触丝……精神图景…… 这些词汇她并不陌生,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向导精神梳理的方式,但那个人却用他那温柔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告诉她,精神触丝已经过时了。 他说,最高级的、最有效的精神疏导,是身与心的完全交融,是毫无保留的亲密接触,是肌肤相亲时灵魂的碰撞与慰藉。 他说,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抚平哨兵灵魂深处的躁动与创伤。 他说,他需要她。 她信了。 像一个愚蠢的、被蒙蔽了双眼的信徒,虔诚地相信着恶魔编织的谎言。 伊薇尔低下头,银色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纤长的银色睫毛颤抖着,在眼下投出一片破碎的阴影。 她像一个被操纵了半生的提线木偶,直到此刻,才迟钝地发现那些缠绕在身上的、无形的丝线。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哎呀,我们指挥官可是兰开斯特家族出来的。”吉塞拉没注意到伊薇尔瞬间的失神,还在自顾自地感叹,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揶揄,“那可是联邦最古老、最刻板的家族之一,家规森严得能把人逼疯!我们指挥官更是洁身自好,比苦修士还像苦修士,别说女人了,平时连雌性蚊子都近不了他的身。你刚才那一下,估计把他吓得不轻,觉得自己被玷污,清白不保了!” 吉塞拉越说越起劲,拍了拍伊薇尔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这下完了,他被你看了身子……哦不对,是他看了你的身子,按照他们家的规矩,这就是‘不洁’了!以后要是传出去,我看哪个名门淑女还敢嫁给他?八成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伊薇尔猛地抬起头,看向吉塞拉,那双银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清晰可见的慌乱和愧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她一板一眼地道歉,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该怎么办?” “怎么办?”吉塞拉摊了摊手,一脸“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对他负责吧?虽然我们指挥官长得帅、身材好、地位高,但那性格……啧,太闷了。要不就算了吧,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大不了就一辈子当老光棍呗,反正他那张冰块脸,也没几个女人敢靠近。” 伊薇尔:“……” 看着少女那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弥补指挥官清白”的呆滞模样,吉塞拉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伊薇尔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啦,跟你开玩笑呢!指挥官没那么脆弱,顶多就狠狠抽自己几鞭子惩罚自己,不过……”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说正经的,小家伙,你现在也没地方去,对吧?正好,我们刚结束一场大战,很多士兵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舰上的向导数量严重不足,累得都快精神崩溃了,我看你也是个向导。” 吉塞拉微微倾身,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伊薇尔,无比郑重地询问: “所以,在你离开之前,你愿意帮帮我们吗? 身份漏洞 黑铁号的荣耀大厅,广袤得如同将一小片星空切割下来,镶嵌在这艘冰冷的战争巨舰心脏。 穹顶是深邃的全息宇宙模拟图,无数星辰与星云缓缓流淌,变幻着瑰丽而冰冷的光影,光线投射在下方光可鉴人的合金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几何般的线条。 空气中弥漫着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循环系统过滤后的、带着金属与消毒水混合的、绝对洁净的气息。 吉塞拉将一块薄如蝉翼的柔性数据屏递给伫立在星图前的桑德罗,屏幕上正显示着伊薇尔的资料。 她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在星图变幻的光影下跳跃,语气带着几分军人的干练,却也难掩丝丝困惑:“指挥官,身份信息核查过了,伊薇尔,十九岁,K769行星孤儿,父母双亡,靠联邦补助长大,登记的向导等级是初级,米兰达大学毕业,毕业后分配去了M34星云的偏远白塔任职……所有登记信息都对得上,找不到任何伪造的痕迹。” 桑德罗接过数据屏,目光扫过上面那张精致得不像真人的证件照,银发银眸,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空洞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起,像是在审视着什么难以捉摸的谜题。 “但是……”吉塞拉微微蹙眉,小麦色的脸上流露出与她爽朗气质不符的凝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桑德罗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简短,像敲击在寒冰上的金属。 “哪里都对,又哪里都不对。”吉塞拉抱起双臂,绕着桑德罗踱了两步,高跟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K769那颗连名字都没有的破星球,我都懒得在星图上多看一眼,混乱、贫瘠、三不管地带,罪案率高得吓人,联邦的法律在那里就是废纸一张,治安环境比乐园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一个无父无母、漂亮得像假人的小孤女,是怎么在那种地方平平安安活到十九岁,还顺顺利利读完大学的?她那张脸……” 吉塞拉啧了一声,语气带着惊叹:“别说乐园了,就是扔到联邦中央星最繁华的大街上,都能引起交通堵塞。当然,这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但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个谎言。” 一个美好得如同神祇遗落在人间的艺术品,却来自最肮脏、最混乱的烂泥沼,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吉塞拉阅人无数,直觉告诉她,这个叫伊薇尔的少女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桑德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数据屏上那张脸上,沉默不语。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从乐园初见时,她身上那股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气息,到她对于“精神疏导”方式的惊人误解,再到这份看似天衣无缝、实则疑点重重的履历…… 就在这时,吉塞拉眼神微动,锐利的目光扫向大厅角落的阴影处,随即若无其事地对桑德罗笑道:“指挥官,我去处理点别的事情,您慢慢看。” 说完,她敬了个军礼,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大厅角落的阴影动了动,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伊薇尔。 她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看到桑德罗独自一人,才鼓起勇气上前。 她换一条修身的制服裙,银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走到桑德罗面前,微微仰起那张精致的小脸,银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用一种近乎刻板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指挥官大人,对不起。” 桑德罗抬眼,黑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你道什么歉?” “我玷污了您。”伊薇尔说得无比认真,声音不大,却有种铿锵有力的感觉,“害您不洁。” 桑德罗:“……” 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出惊人之语的少女,那双纯净的银色眸子里没有丝毫戏谑或调情,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和歉意,仿佛她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躲在不远处一座雕像后面的吉塞拉,捂着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几乎要笑岔气,人类共和联邦最年轻的指挥官,被一个初级向导玷污?!这传出去异形都得惊掉下巴。 伊薇尔见桑德罗不说话,好像不怎么满意她的道歉,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认真:“我会负责的。”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负责。 桑德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必。” 然后,他绕过她,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通往私人区域的廊道,背影依旧挺拔,步伐却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分。 伊薇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负担因为对方坚定拒绝的减轻了一些,她也转身,默默地回到了分配给她的临时舱室。 舱室不大,但干净整洁,充满了远征军舰船特有的、冷硬的金属质感。 伊薇尔走到浴室门口,开始解开制服裙的扣子,动作有种程式化的呆板,好像只是执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程序。 柔软的灰色布料滑落,露出少女玲珑纤细、白皙如雪的身躯,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阀,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过近乎透明的肌肤,水珠沿着优美的锁骨、纤细的腰线滑落,银色的长发被打湿,如同流淌的月光紧贴着她单薄的脊背。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那双总是缺乏情绪的银色眼眸。 等离开黑铁号,她就真正自由了…… 伊薇尔闭上眼,感受着水流带来的片刻安宁。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的怪响,突兀地划破了水声! 伊薇尔猛地睁开眼! 只见浴室那扇本该坚固的合金门,此刻竟像纸片一样被从外面撕开了一个狰狞的豁口! 一只覆盖着肮脏黄黑色硬毛、指甲长而卷曲、如同野兽般的爪子,正从豁口中探了进来,胡乱地摸索着! 紧接着,一个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臭与涎水腥气的头颅,硬生生从那个破洞里挤了进来!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丑陋怪物! 它有着类似人类的头骨轮廓,却覆盖着稀疏而油腻的黄色长毛,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布满脓疮的惨白,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最骇人的是它那张裂开到耳根的、如同鬣狗般的长吻,布满了尖锐泛黄的利齿,不断滴落下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它的眼睛是浑浊的、布满血丝的黄色竖瞳,此刻正死死地锁定在浴室中央,那个赤身裸体、如同受惊羔羊般的银发少女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贪婪与饥渴! 这根本不是人类,是异形!!! 远征军的星舰上怎么会出现异形??? “嘿嘿……嘿嘿嘿……”怪物发出低沉而黏腻的笑声,口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它用那只长毛利爪扒住豁口的边缘,猛地用力一撕! “刺啦——!” 整扇合金门如同破布般被彻底撕开,扭曲着倒向一旁,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怪物的全貌暴露在伊薇尔眼前——它有着佝偻的人形躯干,四肢却呈现出犬类的反关节结构,匍匐在地上,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巨大鬣狗,身上只胡乱裹着几片破烂肮脏的布条,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和腐烂气味。 警报!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舱室,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怪物狰狞的身影和伊薇尔苍白赤裸的躯体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光晕! 伊薇尔站在原地,水流依旧冲刷着她,她下意识地后退,赤足踩在冰冷的、沾染了怪物涎水的地板上,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怪物耸动着鼻子,贪婪地嗅闻着空气中纯净而诱人的信息素,那双浑浊的黄瞳里闪烁着更加疯狂的光芒。 “好香……饿……饿……好香……”它含混不清地低吼着,涎水流得更凶,四肢猛地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伊薇尔扑了过来! 腥臭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 异形怪物 千钧一发!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感官,带来灭顶的窒息感。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怪物那布满獠牙的长吻几乎要贴上伊薇尔的脸颊,不断滴落的涎水溅在她赤裸的肩头,留下令人作呕的湿冷黏腻。 伊薇尔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与羞耻,确切来说,她本来就没多少情绪。 她猛地向旁边一滑,赤足踩在湿滑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水珠四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扑! 怪物巨大的身躯失去平衡,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坚固的墙面甚至微微向内凹陷,留下一片肮脏的涎水印记。 “吼——!”一击落空,怪物更加狂躁,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死死锁定在伊薇尔身上,喉咙深处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充满威胁性的低吼。 它甩了甩沾满口水的、布满黄黑色硬毛的头颅,再次调整姿势,四肢着地,如同捕猎前夕的巨大鬣狗般匍匐着,肩背的肌肉贲张虬结,闪烁着油腻的光泽,随时准备发动下一次、更迅猛的攻击。 不能待在这里! 浴室空间狭窄,如同一个精致的牢笼,根本无处可躲! 伊薇尔目光飞快地扫过唯一的出口——那扇被暴力撕裂、扭曲变形的合金门,门框边缘的金属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闪烁的红色应急灯下泛着危险的寒光。 她咬紧下唇,唇瓣被咬得发白,顾不得脚下湿滑冰冷,也顾不得身体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带来的战栗,朝着门口跌跌撞撞地冲去! 就在她纤细的身影即将冲出浴室那片地狱般的狭小空间的瞬间,脚踝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怪物的一只覆盖着硬毛的利爪快如闪电地扫过,锋利的、如同弯钩般的指甲在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唔!”伊薇尔痛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鲜血瞬间如同决堤的泉水般涌出,染红了光洁的金属地板,也染红了她苍白如雪的脚踝,留下触目惊心的猩红痕迹。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向导身上那股纯净而极具诱惑力的信息素,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怪物脑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香……好香……血……”怪物含混不清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贪婪与疯狂,涎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从獠牙间滴落。 它贪婪地舔干净那只沾染了伊薇尔鲜血的爪子,再次朝着她扑了过来,速度比之前更快,更加不顾一切,带着要将猎物彻底撕碎的狂暴! 伊薇尔踉跄着扑出浴室,赤身裸体,鲜血淋漓,像一只刚刚逃出牢笼却又遍体鳞伤、濒临绝望的银色小兽,带着一种破碎而凄厉的美感。 尖锐的警报声依旧在舱室内疯狂回荡,红色的应急灯光如同地狱的探照灯,将一切都染上不祥的血色。 就在怪物那腥臭的长吻即将再次触碰到她脊背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攻城锤砸碎了万年不化的坚冰,瞬间压过了刺耳的警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伊薇尔撞进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如同寒夜星辰般的硝烟与寒铁气息,熟悉得让她剧烈跳动的心脏骤然一颤。 她下意识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桑德罗那张如同万年冰封般冷峻的脸。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舱室门口,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笔挺肃穆的黑色军装,只是此刻,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足以冻结星辰的凛冽杀意,如同最深沉的宇宙风暴正在酝酿。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赤裸的、沾染着水珠的腰肢,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的保护意味。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从浴室里嘶吼着冲出来的怪物身上。 那怪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动作迟滞了一瞬,但随即,嗜血的欲望再次占据上风,它咆哮着,张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朝着桑德罗猛扑过来! 桑德罗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抱着怀中轻若无物、瑟瑟发抖的伊薇尔,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只是微微侧过身,然后,抬手。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一只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精准而凶狠地掐中怪物脖颈,蕴含着S级哨兵恐怖力量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将其颈骨彻底碾碎! 怪物的动作戛然而止,前扑的势头骤停,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渐渐失去了所有疯狂的光彩,只剩下死寂的、扩散开来的灰白。 从桑德罗出现到怪物毙命,不过短短数秒。 干净利落,暴力,且致命。 警报声依旧尖锐刺耳,红色的应急灯光疯狂闪烁,照亮了桑德罗冷硬如雕塑的侧脸,和他怀中因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赤身裸体的银发少女,以及地上那具尚有余温、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怪物尸体。 桑德罗这才低下头,漆黑的目光落在伊薇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以及她脚踝处那道皮肉翻卷、仍在不断渗血的狰狞伤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极淡极淡,却好似在万年冰川上刻下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指挥官!”吉塞拉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她带着一队全副武装、手持能量武器的士兵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指挥官抱着赤裸的少女,地上躺着怪物的尸体,血迹斑斑——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远征军副官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把她交给我。”吉塞拉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笔挺的黑色军装外套,小心翼翼地将仍在轻颤的伊薇尔从桑德罗那如同铁铸的怀抱里接过来,用带着体温的外套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裹住,遮挡住那片令人心惊的雪白。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和专业,抬头看向桑德罗:“剩下的交给您处理。” 桑德罗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从伊薇尔被外套遮掩的身体上移开,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犹如出鞘的利刃,扫向地上的尸体和周围被破坏的环境,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简洁而有力:“封锁现场,彻底清查。” “是!”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速而有序,开始检查尸体、收集样本、封锁区域。 吉塞拉半抱着几乎失去所有力气、意识都有些模糊的伊薇尔,在她耳边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小家伙,安全了,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伊薇尔被吉塞拉打横抱起来,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血腥、死亡与未散恐惧气息的临时舱室,身后传来士兵们处理现场时低沉的指令声和金属器械冰冷的碰撞声,在闪烁的红光中显得格外压抑。 医疗室里,柔和均匀的白光取代了令人不安的红色应急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味道。 吉塞拉小心翼翼地用医用喷剂清洗着伊薇尔脚踝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清除掉血污和可能存在的污染物,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伊薇尔安静地坐在洁白的诊疗床上,身上紧紧裹着吉塞拉那件明显过大的军装外套,银色的长发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纤细的颈侧,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洇湿了黑色的布料。 她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那双总是空洞平静的银色眸子里,罕见地氤氲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惧和浓浓的困惑。 “刚才那个……是异形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羽毛,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和难以置信。 黑铁号是远征军的主舰,是人类对抗异形最坚固的堡垒之一,防卫森严如同铁桶,怎么会有异形潜入到内部舱室? 吉塞拉清洗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伊薇尔,那双总是带着爽朗笑意的明亮眼眸此刻却异常凝重,里面沉淀着某种复杂而沉痛的情绪。 她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不是异形?”伊薇尔追问,心头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越来越强烈,“那它……是什么?” 吉塞拉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措辞这残酷的真相。 最终,她拿起愈合凝胶,一边动作,一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痛:“他是人。” 顿了顿,她再次开口,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或者说……曾经是人,一个联邦的战士。” “战士?”伊薇尔瞳孔骤然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吉塞拉,完全无法将刚才那个丑陋、狂暴、散发着恶臭、充满了原始攻击性的怪物,与那些穿着笔挺军装、保家卫国、代表着人类秩序与荣耀的哨兵联系在一起。 “人类和异形的战争,持续了太久太久……异形的污染,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还有生理层面的侵蚀。” 吉塞拉处理好伤口,然后抬起头,目光落在伊薇尔那双纯净得如同初雪融水般的银色眸子上,仿佛要透过这双不染尘埃的眼睛,看到更深层、更黑暗的东西。 医疗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精密仪器运作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鸣声,气氛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吉塞拉看着她,看着这个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对宇宙的残酷真相还懵懂无知的少女,好像她是所有弱小人类的缩影,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几乎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小家伙,你知道……母巢吗?” 专属哨兵 母巢…… 这两个字像某种古老而禁忌的咒语,带着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渗入空气,让医疗室里原本令人安心的消毒水气味都仿佛染上了一丝腐朽的甜腥。 伊薇尔看着吉塞拉,那双银色的眸子先是茫然地眨了眨,像是不理解这个词汇所蕴含的恐怖重量,随即,她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数据库中检索着什么,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种混合着“知晓”与“未知”的困惑,仿佛她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从未真正窥见过那深渊背后令人绝望的真实。 吉塞拉看着她这副茫然又似有所觉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浸满了只有常年身处绝望前线的人才会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哀伤。 她的目光投向医疗室外那片由舷窗切割出的、冰冷死寂的宇宙,仿佛透过那无垠的黑暗,看到了那令全人类战栗的、噩梦的源头。 “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就像没人知道宇宙的尽头在哪里。”吉塞拉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带着一种近乎诗意的残忍,“在我们人类以为自己已经征服了星辰大海,以为文明之火将永远照亮黑暗森林的时候……它就出现了。” “那是一颗……活着的星球。” “一颗流淌着瘟疫与死亡的、搏动着的巨大心脏。它的地表覆盖着紫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扭动的网络,沟壑里流淌着能腐蚀一切的暗金色脓液。无数肉膜组成的腔室在它表面呼吸、起伏,时而喷射出亿万计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孢子,那就是污染的源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弥漫在它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时而又会撕开巨大的裂口,释放出那些那些扭曲、疯狂、只为杀戮和吞噬而生的异形……” 吉塞拉的声音顿了顿,仿佛仅仅是描述,就足以让她再次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恐怖。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伊薇尔苍白的小脸上,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怜悯,有悲哀,更多的,是一种宿命的疲惫。 “母巢的大气层充满了污染源。任何靠近它的生命体,都会被无孔不入的孢子侵蚀入骨,精神力越强大的个体,受到的污染就越严重。” “而且精神污染和精神过载是完全不一样的,精神过载撑死了也就让哨兵变成植物人,可精神污染不同,一开始只是精神图景出现裂痕,变得狂躁、易怒,然后……是幻觉,是呓语,最后……就是彻底的畸变。” 吉塞拉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因为这个事实本身就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她看着伊薇尔,眼神复杂而沉痛:“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他的身体被污染扭曲,灵魂被异形的意志吞噬,变成了只知道杀戮和进食的怪物。他不再是人类了,小家伙,他被母巢吞噬,变成母巢延伸出来的、一个会呼吸的、充满恶臭的触手。” “那……就没有办法救他吗?”伊薇尔的声音微弱,她想起那个士兵最后死寂灰白的眼神,好像还带着终于解脱的释然。 吉塞拉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轻度的污染,向导的精神触丝还能进入他们的精神图景,像清理垃圾一样一点点清除掉那些粘稠恶心的异形孢子,让他们恢复正常。可一旦污染程度过深,超过50%,精神图景就会被异形彻底侵占,向导的精神触丝根本无法进入,强行进入只会被反噬……就连最高级别的向导也无能为力。” 顿了顿,她呼出一口浊气:“所以,指挥官才会冒险伪装身份,去乐园寻找‘上帝之泪’……传闻中,唯一能净化重度异形污染、甚至逆转生理畸变的奇迹造物。” 伊薇尔垂下眼睫,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如果不是我……指挥官大人本来是可以拿到‘上帝之泪’的。” “傻孩子。”吉塞拉走过来,揉了揉她柔软的银发,语气带着几分安慰,却也透着现实的残酷,“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但你不一样……” 她看着伊薇尔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个向导,一个活生生的、能进行精神疏导的向导。对现在的指挥官,对这艘船上的很多士兵来说,你比那虚无缥缈的‘上帝之泪’……有用多了。” 伊薇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脚踝的伤在高效的愈合凝胶作用下,很快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 在吉塞拉的安排下,她换上了一套干净合身的浅灰色制服裙,开始履行一个临时向导的职责。 黑铁号刚刚结束一场惨烈的战役,许多士兵的精神图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如同布满了裂痕和污渍的镜子,濒临破碎,向导数量本就稀少,此刻更是超负荷运转,疲惫不堪。 伊薇尔的加入,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她被带到疏导区,这里弥漫着浓重的哨兵信息素和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息,许多哨兵躺在诊疗床上,表情痛苦而扭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精神图景如同扭曲的噩梦,散发着污浊而狂暴的气息。 舰上仅有的几个向导已经累得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珠,精神力透支严重。 伊薇尔被分配到一个区域,她走到第一张床边,看着上面那个年轻士兵痛苦的脸,他身体微微弓起,似乎正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她沉默地伸出手,指尖微微泛起微弱的银光,那是属于向导的精神触丝,如同最纤细柔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对方狂躁的精神图景。 在那些充斥着血腥、杀戮、恐惧和异形低语的破碎画面中艰难地穿梭,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一点点抚平那些躁动,清理那些污秽,修补那些裂痕。 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次疏导都像是用一根绣花针去撬动一座沉重的大山,她只是一个初级向导,精神力只够疏导E、D两种最低级别的哨兵,面对这些久经沙场、精神力普遍不弱的战士,她的每一次诊疗都极度消耗心神。 更别说这实际上是她第一次使用精神触丝,也真是幸好,在逃出来之前,为了完善身份,更为了能独立生存下去,她专门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 看着一个个哨兵在她的疏导下,变得没那么痛苦。 伊薇尔想,其实她也是有用的,对吗? 她可以不依靠别人,独自活下来。 …… …… “……以上就是本次战损评估和物资补充申请。”指挥室里,吉塞拉汇报完最后的工作,合上了数据屏,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哦对了,指挥官,我们新来的那个小向导,伊薇尔,最近可成了医疗区的红人。” 桑德罗正在批阅文件,听到吉塞拉的话,动作只是微微一顿,然后继续低头,仿佛没听见一般,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黑眸沉静如海,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波澜。 “士兵们都挺喜欢她的。”吉塞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继续添油加醋,“别看她冰冰冷冷的不爱说话,疏导起来可认真了……嗯,怎么说呢,看着特别乖!好几个大小伙子私下里都在商量去找她告白呢。啧啧,咱们远征军的狼崽子们,下手可真快。” 桑德罗挺拔的脊背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如同磐石般沉稳,似乎对这些八卦毫不关心。 吉塞拉见他没反应,也不失望,只是耸了耸肩,话锋一转:“行了,不打扰您工作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拜拜了您嘞!” 她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金属门在吉塞拉身后合拢。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星图缓缓流转的光影和仪器低沉的嗡鸣。 桑德罗伫立在星图前,一动不动,好像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几分钟后。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过身,迈开长腿,朝着疏导区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沉稳,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笔挺的黑色军装勾勒出他冷硬迫人的背影,带着一股无声的、凛冽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疏导区大厅里,正上演着一幕略显青涩的场景。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有些腼腆的哨兵,站在伊薇尔面前,脸颊微微泛红,手里紧张地攥着一小束用纸折成的、有些粗糙的蓝色小花,声音带着激动和明显的颤抖:“伊薇尔小姐!我,是暴风突击队的!我……我注意您很久了!我、我喜欢您!您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专属哨兵吗?” 伊薇尔呼吸一窒,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 她僵死在原地,银色的虹膜印不出任何影子,比建模还精致的脸庞被光照得极其不真实。 专属哨兵。 无论是在共和联邦,还是在神圣帝国,说出这句话都相当于直接求婚,问,我能不能当你的丈夫或者妻子。 在很多个欲色横流的深夜里,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狠插亵玩,在一次重过一次的撞击中,咬着她的耳垂,一遍遍地问……薇薇安,我是你的专属哨兵吗? 薇薇安,你爱我吗? 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 耳畔响起重重迭迭的呢喃,好像冥冥之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拉着她,坠向地狱深渊;她什么都做不了,木偶一般动弹不得,空荡荡地睁着眼睛,任由自己被黑暗淹没。 薇薇安 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 我好想你…… 指挥官的光速打脸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嗡鸣。 冷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战栗一波一波蹿过骨头,神经末梢像蛇一样扭动。 忽然,一股强烈的注视感传来,伊薇尔猛然惊醒,扭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她下意识喊道:“指挥官大人?” 那一声“指挥官大人”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微澜,却瞬间被更加彻骨的寒意冻结。 疏导区大厅里原本因那场青涩告白而略显躁动的空气,在桑德罗出现的刹那,骤然凝固,温度仿佛凭空下降了十几度。 无形的、属于S级哨兵的强大气场如同深海寒流般弥漫开来,带着凛冽的肃杀和不容置疑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那个刚刚鼓起勇气告白的年轻哨兵,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的苍白。 他手里那束用纸折成的蓝色小花似乎变得有千斤重,烫得他几乎要拿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挺直脊背,却又在指挥官那冰冷目光的扫视下微微发抖,像一株在暴风雪中摇摇欲坠的幼苗。 周围其他几个原本带着看热闹心态、或者同样心思浮动的哨兵,也都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壁上的一块金属板。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气进化系统默默运转的低微嗡鸣声,衬得这片空间越发压抑。 桑德罗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个告白的哨兵身上停留超过一秒,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却像裹着冰碴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耳膜:“这里是黑铁号,你们是联邦的士兵。” 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辩的警告。 几个哨兵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正敬礼,然后如同得到赦令般,以最快的速度、近乎狼狈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连告别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清场完毕,桑德罗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原地的伊薇尔,她微微仰着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银色的眸子平静地回望着他,里面不带半点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对指令的等待。 “过来。”桑德罗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冷硬。 伊薇尔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安静地、顺从地迈开脚步,朝着他走去,浅灰色制服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银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弯流淌的月光。 桑德罗转身,带着她穿过疏导区的大厅,走向旁边一间小型办公室。 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金属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充满了黑铁号特有的冷硬与肃穆,头顶柔和却冰冷的白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晰而缺乏温度。 桑德罗在办公桌前站定,没有坐下,也没有立刻开口,挺拔冷硬的背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伊薇尔安静地站在原地,她甚至不敢想刚才为什么会听到恶魔的呼唤。 过了片刻,见他不说话,她试探性地靠近了一步,轻声问道:“指挥官大人?” 几乎在她靠近的瞬间,桑德罗宽阔平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紧绷起来。 一股极淡、却纯净得惊人的向导信息素,如同无声的溪流,悄然弥漫开来,带着某种治愈而安抚人心的特质,却也像最细微的羽毛,搔刮着哨兵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 桑德罗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看着她,黑眸深邃,里面翻涌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离我远点。”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克制。 “是,指挥官大人。”伊薇尔立刻依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定在安全距离之外,银色的眸子空空茫茫,在灯光下似乎没有聚焦,机器人一样,顺从地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桑德罗看着她这副全然顺从、甚至带着点茫然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冷硬:“你不是远征军的正式成员,不需要用这种称呼。” 伊薇尔歪了歪头,像是在快速处理这个新的信息,然后从善如流地改口:“……兰开斯特大人。” 这个称呼也并没有让桑德罗的脸色缓和下来。 他盯着她那张过分精致、缺乏生气的脸,口吻带上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训导:“工作中,不应该掺杂私人感情。” 伊薇尔眨了眨眼,因为话题跳跃太快,没有反应过,然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好的。”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仿佛只是接收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桑德罗看着她这副样子,眸色似乎更沉了几分,像是对她这种“绝对理性”的反应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不满。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另一句带着告诫意味的话语:“哨兵在接受精神疏导后,很容易对向导产生依赖,甚至混淆依赖与感情,你要学会拒绝。” “好的,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再次点头,仍然是那副认真听取指令的模样。 她的反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让桑德罗准备好的、可能更严厉的后续话语都梗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想说什么,嘴唇微动,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又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淡漠,却显得有些突兀:“你的精神疏导能力……还不错。” 伊薇尔平静地听着,等待他的下文。 桑德罗顿了顿,继续说道:“以你的能力,去M34星云实属浪费,要不要去中央星1号白塔工作?” 与此同时,远在监控室的吉塞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这“鸡同鸭讲”的画面,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抖动着,用手肘撞了撞旁边装瞎的同僚,模仿着桑德罗的语气,压低声音,惟妙惟肖地重复道:“‘工作中,不应该掺杂私人感情’……哈哈哈哈!!!老房子着火就是可怕哈?三分钟不到就打脸了,他不觉得自己搞笑吗?” 同僚只觉得心惊胆战,哭丧着脸:“你看够没有啊?看够了就赶紧关掉,我好不容易从异形手里活下来了,真不想死!!!” 吉塞拉没理她,摸着下巴思考:“1号白塔可是联邦各方白塔的圣地,又在联邦最繁华最安全的中央星,小家伙应该不会拒绝吧?”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伊薇尔身上。 他就不该把她带上黑铁号! “中央星1号白塔……”伊薇尔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空茫的银色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快得像是错觉。 她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检索这个地名所代表的意义,片刻后,抬起眼,平静地对上桑德罗深不见底的黑眸,声音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如同精密仪器般准确的语调:“抱歉,兰开斯特大人,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桑德罗的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周身那股冷硬的气场似乎又凝重了几分。 他预想过她的惊讶,甚至是一丝欣喜,毕竟1号白塔是所有向导的神往之地,但他没料到会是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 “理由。”他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质询。 伊薇尔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如果不是办公室里冰冷的白光照得一切都无所遁形,几乎察觉不到这细微的动作。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刚才的幻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久违的、几乎被她遗忘的恐慌感,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从心底涌起。 中央星……那是人类共和联邦的心脏,是整个已知宇宙中最繁华、信息最通达、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如果说M34星云是偏远的边陲,那么中央星就是权力的漩涡中心,她哪怕顶着如今看似完美无瑕的身份,也依旧是惊弓之鸟,只想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生活,积攒足够的力量,然后彻底消失。 去中央星1号白塔?那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暴露在无数双眼睛的审视中,其中,或许就包括…… 那个名字像一道魔咒,仅仅是在心头掠过,就让她感觉遍体生寒。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华丽的牢笼中逃出来,绝不能再回到过去那种任人摆布的宠物生活。 这些真实的原因,她无法宣之于口,指尖微微蜷缩,藏在制服裙的衣袖之下。 伊薇尔垂下眼帘,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一些:“1号白塔太遥远了,而且……我的能力……或许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出色。” 桑德罗盯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能洞察一切谎言的深渊。 他沉默着,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伊薇尔的肩上。 她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刮过她的灵魂,但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维持着一贯的空洞与顺从,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良久,桑德罗才缓缓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既然如此,随你。”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伊薇尔一个人站在原地,被那冰冷的白光笼罩。 监控室内,吉塞拉看着屏幕上桑德罗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连1号白塔都拒绝了,看来这小家伙藏着的还不是一般的秘密啊。” 她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旁边的同僚瑟瑟发抖:“副官,您就别研究了,指挥官的脸黑得都快赶上黑铁号了……” 桑德罗回到自己那间如同钢铁囚笼般的指挥官舱室,舱室内的陈设和他本人一样,极简、冷硬,充满了金属的冰冷质感。 一套舒展开的黑色军装静静地躺在金属单人床上,那是他不久前将伊薇尔救下时所穿的那一套,没有清洗,军裤膝盖处属于伊薇尔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依旧顽固地留存着,像一枚滚烫的烙印。 他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能轻易碾碎怪物颈骨,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轻轻抚过那片深色的痕迹。 指尖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那晚的惊心动魄——弥漫的血腥味,怪物疯狂的嘶吼,以及……他怀中那具赤裸的、雪白柔软的躯体。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瑟瑟发抖,肌肤冰凉却细腻得惊人,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和颈间,惊惶脆弱的银色眼眸里盛满了恐惧与茫然。 那一瞬间的柔软与温热,与他常年浸染在铁血与硝烟中的冰冷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又或许在更早之前,混乱的乐园里,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一片不经意拂来的雪…… 一股陌生的燥热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桑德罗的呼吸显而易见地粗重了一分,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S级哨兵强悍的身体,竟然因为一段记忆而起了最原始的、属于雄性的本能反应,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隐隐有喷薄欲出的迹象。 他猛地收回手,黑眸中翻涌着克制而晦暗的情绪,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渴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就不该把她带上黑铁号! 可如果不带走她,她又能去哪里? 晶莹剔透,仿佛冰雪凝聚而成的娇花,经不起哪怕一丝的宇宙风暴,要小心照顾地它,把它放进精致美丽的玻璃罩。 又或者、又或者…… 干脆狠狠地捣碎它! 突然,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太阳穴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脑,如同无数细密的毒针狠狠扎入神经深处! “呃……”桑德罗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迅速抬手按住额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与此同时,他笔挺的军装衣领下方,一枚紧贴脖颈的抑制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如同濒死的警告。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提示音在舱室内响起,带着急促的警示意味: “警告!侦测到指挥官体内异形污染指数急剧上升!当前污染值57%!!!” “警告!污染指数59%!精神图景出现裂痕!” “警告!污染指数61%!指挥官,请立刻进行精神疏导或启动高级别镇定程序!!!” 人工智能的提示,一遍又一遍,犹如催命的丧钟。 桑德罗的黑眸中,隐隐有猩红的光芒闪烁,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他单膝跪倒在地,另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试图撕裂他的理智,将他拖入狂暴的深渊。 低沉的、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舱室内回荡,带着濒临失控的危险。 为了指挥官后半生的幸福! 拒绝了指挥官的邀请后,伊薇尔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某种既定的程序,每日往返于宿舍与医疗疏导区之间,规律得像黑铁号上最精密的计时器。 银色的长发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浅灰色的制服裙摆随着她轻缓的步伐微微晃动,那张精致得如同雪雕玉琢的小脸始终缺乏表情,银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在她心中投下涟漪。 黑铁号的日常,于她而言,如同精密星图上预设的轨道,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 她在医疗区的工作日渐熟稔,看着那些曾经因污染而躁动不安的哨兵,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息眼底的猩红,恢复了清明。 对于即将前往M34星云担任初级向导这件事,伊薇尔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可以称之为“信心”的情绪。 她相信,只要足够低调,足够努力,她一定能在那里安稳地生活下去。 这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伊薇尔换下外套,前往位于舰船生活区的星舰食堂。 食堂宽敞明亮,金属餐桌椅排列整齐,空气中弥漫着营养餐特有的、略带甜腻的香气,以及不同船员低低的交谈声。 她端着盛放着标准营养餐的餐盘,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偶尔有遥远的星团如钻石般闪烁,瑰丽而冰冷。 刚拿起勺子安静地进食了不到几口,一道靓丽的身影,旋风似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小家伙,好消息。”吉塞拉那头标志性的红色及耳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张扬的光泽,小麦色的肌肤健康而富有弹性,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她将一个轻薄的银色电子板推到伊薇尔面前,金属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伊薇尔懵懵地抬起头,吉塞拉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中央星1号白塔那边已经收到我们的举荐,正式给你发了一个面试的机会。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只见电子板上,一行醒目的标题“中央星第一白塔向导资格评估邀请函”清晰可见。 伊薇尔放下餐勺,银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吉塞拉,语气是一贯的清冷平直:“吉塞拉副官,我想,我已经拒绝过了。”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吉塞拉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电子板上轻轻敲击着,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远征军所有登记在册的向导,名义上都隶属于白塔系统管理。你在疏导区的工作表现,大家有目共睹,都觉得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联名向白塔总部提交了举荐信。” 伊薇尔纤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沉默地看着吉塞拉,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吉塞拉见她不语,干脆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伊薇尔,我实话跟你说,白塔高层的决定,即便是咱们指挥官,也很难直接驳回。这不仅仅是给你一个机会,也是对我们远征军眼光的一种肯定,你明白吗?”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白塔的权威确实不容小觑,但也不至于到桑德罗完全无法干涉的地步,只是……唉,为了指挥官后半生的幸福,她可都干出欺骗小女孩的勾当了。 伊薇尔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空茫的银眸似乎更深了一些,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看不透的轻雾。 红发副官磨了磨后槽牙,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小家伙,M34星云……恐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平静,你看看这个。” 她的手指在电子板上迅速划过,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屏幕上,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几张打了马赛克的模糊图片跳了出来。 “这是近十年来,M34星云发生的几起恶性事件汇总。你看这里,”吉塞拉指着其中一条,“‘联邦历7008年,白塔派遣至M34星区K7行星的初级向导莉莉安·怀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还有这个,‘联邦历7011年,中级向导马可·琼斯在M34星域执行任务途中遭遇不明袭击,精神核心严重受损,强制退役。’类似的案件,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十八起,失踪的向导,一个都没找回来。” 伊薇尔银色的眸子落在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上,即使是她这样情绪波动极小的人,此刻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少女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明显的困惑:“联邦的疆域……不是一直都很安全吗?怎么会……”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人类共和联邦应该是一片秩序井然的乐土。 “安全?”吉塞拉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久经沙场的沧桑与嘲讽,“小家伙,你太天真了。联邦很大,大到有太多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中央星圈或许是整个已知宇宙最安全的地方,但M34星云……不过是边缘地带,混乱、贫瘠,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雇佣兵、星盗、走私贩……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对于那些在黑暗中觊觎向导的人来说,那里简直是他们的狩猎场。” 吉塞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变得危险而致命:“像你这么漂亮的向导,如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M34,没有任何背景和强有力的保护者,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吗?”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会被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 伊薇尔沉默地看着电子板上的资料,那些冰冷的文字仿佛化作了无形的锁链,一点点缠绕上她对M34星云的向往,良久,她才轻轻拿起它:“……我明白了,吉塞拉副官,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接下来的几天,伊薇尔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精神疏导工作,只是那双空茫的银眸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索。 吉塞拉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惊涛骇浪,却也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M34星云的危险,中央星1号白塔的机遇,在她大脑中反复权衡,去M34会遇到危险,去中央星也会遇到危险,既然都会遇到危险…… 三天后,伊薇尔拿着那块承载着她未来抉择的电子数据板,来到了黑铁号的指挥部。 指挥部远比医疗区要肃穆得多,巨大的环形合金控制台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实时显示着黑铁号的各项数据、航行参数以及远征军的部署情况。 穿着黑色制服的军官们行色匆匆,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指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高效的氛围,只有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声和清晰的指令下达声。 伊薇尔的出现,像是一滴冰水落入沸油,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安静地站在入口处,银色的长发和浅灰色的制服裙,让她在这片充斥着铁血与刚硬气息的空间里,显得纤细柔弱,格格不入。 很快,一名勤务兵注意到了她,上前询问,伊薇尔说明了来意,勤务兵通过内部通讯请示后,便引着她穿过繁忙的工作区,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 “指挥官就在里面,请进。” 感应门打开,伊薇尔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依旧延续着桑德罗本人那种极简、冷硬的风格,宽阔的落地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星光黯淡,如同被墨染过一般。 桑德罗正站在巨大的星图投影前,背对着她,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波澜。 “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电子板递了过去。 桑德罗接过电子板,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然后落回到伊薇尔那张精致却缺乏生气的脸上,他沉默了几秒,嗓音低沉而平稳,如同这艘星舰航行时引擎的低鸣:“再过十五个标准日,黑铁号将抵达中央星A-01号星港。” 他的话语简洁明了,却像是在无形中设定了一个倒计时。 伊薇尔纤长的睫毛微垂,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兰开斯特大人,我接受白塔的面试,如果……通过了……” 即便已经签署了面试通知,她依旧有些犹豫,她担心白塔的审查,担心她伪造的身份会在那些精于此道的专业人士面前暴露无遗。 桑德罗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那双银色的眸子不再空茫,而是盛着清晰可见的忧虑与求助,他抿了抿嘴角,深邃的黑眸中情绪难辨。 “有我在,白塔那边你不用担心。”他试图放柔嗓音,可惜明显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说出口的话和平时下令一样,又冷又硬。 “……多谢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前途未卜的轻颤。 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闷闷地低着头,正准备转身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以及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的闷哼。 伊薇尔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回过头—— 只见刚才还如山岳般沉稳的桑德罗,此刻竟微微摇晃,电子数据板滑落,他伸手撑着旁边的桌子,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更令伊薇尔心惊的是,在他脸上以及裸露的手背上,一条条青黑色的、如同扭曲藤蔓般的狰狞凸起,在他皮肤下疯狂地蠕动、膨胀,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暧昧纠缠(上微H) “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微微一怔,本能地想起了向导的职责,“您需要精神疏导,我去叫向导来,S级哨兵需要高级向导才能……” 一个顶尖的S级哨兵,尤其还是桑德罗·兰开斯特这样的存在,一旦精神过载,失控或者变成植物人,后果都不堪设想。 “不用……”桑德罗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竟已爬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边缘泛着妖异的猩红,如同地狱业火。 “扶我……去沙发……”他伸出一只还在剧烈颤抖、青筋暴起的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粗重喘息。 伊薇尔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多次轻易救下她的手,此刻却像是地狱恶鬼探出的爪牙,布满了狰狞的青黑纹路。 她不明白为何他会拒绝专业的救助,但看着他向来冷峻的面容因剧痛而扭曲,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攫住了她。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握住他的手。 远征军指挥官的身体重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制服传递过来,几乎要将伊薇尔一同点燃。 她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他大半的重量,艰难地向着沙发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听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喘息。 精神过载有这么痛苦吗? 终于,沙发近在咫尺。 就在伊薇尔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桑德罗的身体猛地一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将她带着一起向后倒去! “啊——”伊薇尔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视野天旋地转。 她就被重重地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而桑德罗山峦般沉重的身躯,牢牢地将她禁锢在了身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属于雄性野兽的危险气息。 伊薇尔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本能地想要挣扎起身,双手抵在他坚硬滚烫的胸膛上,那肌肉虬结的触感,哪怕隔着肃穆的军装,也分外清晰。 “兰开斯特大人……您……” “别动……”低沉的、裹挟浓重欲望与痛苦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带着灼人的热度,激起她肌肤上一阵细密的战栗。 男人钢铁般的胳膊死死地箍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嵌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她的后脑,迫使她无法逃离。 桑德罗将脸深深埋进伊薇尔馨香柔软的银发与颈窝之间,像濒死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唯一的救赎泉源,贪婪而用力地嗅闻着她身上清冽而干净的气息。 那气息如同初雪般纯净,又夹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甜美,仿佛具有某种奇异的魔力,让他体内狂躁叫嚣的异形污染都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平息,脑海中尖锐的刺痛也奇异地减缓了。 伊薇尔僵住了,她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浪,唇舌似有若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肌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让她无法控制地轻颤。 更让人难以启齿的是,隔着几层衣料,她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坚硬滚烫的物体,正紧紧抵在她的柔软的小腹上,那尺寸和热度都极具侵略性,嚣张地宣告着它勃发的状态。 “兰……嗯……”她想推拒,想让他起开,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声压抑的轻哼打断。 男人的唇舌,以近乎野性的粗暴,在她细腻的脖颈间辗转厮磨,湿热粗粝的舌尖带着微弱的电流,若有似无地舔过她颈侧敏感的肌肤,含住一块,吮吸,啃噬,仿佛要将她吞噬入腹。 奇异的酥麻感从被他触碰的地方传开,如同藤蔓,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伊薇尔早已熟悉这样的碰触,被调教成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淡银的虹膜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两排弯弯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精致冷淡的面容透出一种极为脆弱的迷离。 “不……” 腿心深处传来难以言喻的空虚与瘙痒,伊薇尔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却反而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腿间那勃发的凶器,正凶狠地抵着她。 什么味道? 好香! 濒临失控的哨兵附在单薄的少女身上,迫使她抬起头,露出漂亮脆弱的线条,埋头下去,拿牙尖咬,用齿锋碾,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伊薇尔的体温一向偏低。 被这么压着,舔着,整个人随之变得湿润,柔软。 仿佛一小块正在融化的薄冰。 推拒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甚至……抵在他胸膛上的手,不知何时竟微微蜷曲,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他厚实的军装布料,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不应该这样,可身体的本能却让她渴望着更多的触碰,渴望着被他身上那股强烈的雄性气息彻底淹没。 想要,想被舔满,被狠狠地冲撞…… 感受到身下少女细微的顺从,远征军指挥官立马发挥出卓越的进攻天赋,动作愈发大胆而急切,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另一只手则不再满足于仅仅扣住她的后脑,而是顺着她纤细的脊柱缓缓下滑,带着滚烫的温度,抚过她单薄的制服,感受着衣料下少女身体柔韧的曲线。 “唔……”伊薇尔呜咽了一声。 男人指尖在她腰侧流连,所过之处,激起一连串细小的火花,让她控制不住地挺起腰肢,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献上自己。 男人的吻变得更加深入而缠绵,从她的颈窝向上,吮过她小巧的耳垂,混合着喘息,在她耳边交织成一张情欲的巨网。 伊薇尔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化成了一滩春水,在哨兵狂野而霸道的掠夺下,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助地承受着,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沉溺的错觉。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燃烧,暧昧而危险的气息疯狂滋长,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旖旎与紧张之中,一阵突兀的、急促的铃声划破了办公室内的热烈。 “叮咚——叮咚——” 暧昧纠缠(下微H) 突兀的电子蜂鸣,尖锐如激光,划破了指挥官办公室内浓稠而令人沉醉的空气。 “指挥官阁下。”一个清脆、毫无波澜的合成男声从金属门上的通讯面板传来,“副官吉塞拉请求通讯。” 这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像一盆冰水,突兀地浇熄了室内的旖旎。 桑德罗喉结滚动,强迫自己从伊薇尔馨香柔软的颈窝中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依旧激荡的欲望与异形污染带来的刺痛。 身体微微撑起,准备离开沙发,手臂却下意识一捞,又将伊薇尔纤细的腰肢紧紧地、甚至带着一丝恐慌地,重新按回了自己怀里。 伊薇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惊得低呼一声,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他调整了姿势,更加紧密地贴合着他。 她被他牢牢抱住,双腿被迫以一种羞耻的姿势岔开,横陈在他精悍的腰腹之间,腿心那片最柔软、最敏锐的娇嫩,隔着薄薄的几层衣料,正不偏不倚地紧紧抵住了男人勃发到极致的狰狞。 那惊人的硬度与灼热,像是烧红的烙铁,毫不客气地碾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带来一阵阵令人颤栗的酥麻。 “指挥官阁下。”那毫无感情的男声固执地重复,如同冰冷的数字脉冲,敲打哨兵的感官风暴中心,“副官吉塞拉请求通讯。” 一向恪尽职守的远征军指挥官置若罔闻,他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伊薇尔紧贴着他的醉人触感之中,那只曾碾碎无数异形、布满厚茧的大手,带着原始的欲望,覆上她浑圆挺翘的臀瓣,指腹粗粝的薄茧隔着制服布料,在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曲线上肆意揉捏、挤压,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烂,再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也分不开。 强烈的刺激让伊薇尔脊背窜过一阵战栗,她能清晰感觉到腿心深处涌出的湿热,那濡湿的痕迹是她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伊薇尔感觉自己真的要融化了。 腿心深处一片泥泞湿滑,被他这样毫不怜惜地抱着,隔着那层薄薄的内裤,柔嫩的花瓣被他坚硬的欲望碾开、研磨。 那凶器的一部分,甚至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她腿间的缝隙,隔着布料反复厮磨,每一次顶弄都让她既感到一种被侵犯的羞耻与刺痛,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将她逼疯的空虚与渴望。 理智在尖叫着抗议,身体却诚实地渴望着更多,被那股原始而强烈的雄性气息撩拨得溃不成军。 “呜……”伊薇尔咬紧下唇,才没有让呻吟溢出口,银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仿佛一触即碎。 “指挥官阁下。”AI男声第三次响起,它程序化的礼貌与室内原始下流的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副官吉塞拉请求通讯。” 桑德罗依旧充耳不闻,他早已岌岌可危的自制力濒临崩溃,低下头,薄唇贴上伊薇尔颈侧一小块细腻白皙的肌肤,像是含住了一块即将融化的冰雪,舌尖带着灼人的热度,轻轻地、带着一丝虔诚与占有欲地吮吻着。 就在那时,他听见了——一个几乎被他粗重喘息掩盖的,极其微弱的声音,但在哨兵高度敏锐的感官中,却如同塞壬的歌声般清晰。 那是少女细微的、破碎的呻吟,带着令人心颤的臣服。 “……要……”伊薇尔的声音细若游丝,颤抖着,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渴望。 然后,声音略微清晰了一些,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渴求:“……想要……” 这两个字,如此轻柔,如此犹豫,却又如此赤裸地充满了欲望,如同重锤般击中了哨兵。 一股前所未有的野蛮占有欲在他体内咆哮,他想吞噬她,想彻底迷失在她的柔嫩之中。 伊薇尔竭力与本能抗争,喃喃道:“不,我不想……”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高热的气息落了下来。 平日里冷淡浅粉的唇被轻而易举地撬开,男人带着明显颗粒感的舌头,粗暴又深入地扫过少女的牙齿、上颚,然后像暴怒的蛇,强势地卷住那一截粉嫩的香软。 “唔!” 吻得太深,太用力了,伊薇尔承受不住想要后退,男人宽大有力的手牢牢控制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着头。 舌根被吮得又热又胀。 视线里梦幻冰冷的星图越来越模糊,哨兵的吻也越来越粗野,锋利的犬齿咬破她舌尖时,如同餐刀划开柔嫩的乳酪。 香甜的血腥味弥漫。 男人却猛地惊醒,松开怀抱,几乎是弹起来的。 伊薇尔无力地跌坐回柔软的沙发里,腿心依旧残留着那惊人的触感与湿热。 男人背对着她,接通传讯,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略显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远未平息的欲望。 “什么事?”指挥官的声音低沉沙哑,比平时更加粗噶,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通讯那头,吉塞拉戏谑而略带慵懒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没什么特别的事,指挥官大人。就是看伊薇尔进去您办公室大半天了还没出来,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被您吃了。” 桑德罗本就冷峻的脸庞,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她没事。” “喔……”吉塞拉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 桑德罗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单方面掐断了通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体内依旧汹涌的躁动,这才缓缓转过身,深邃的黑眸中依旧翻涌着尚未平息的风暴,视线落在伊薇尔身上。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尽管银色的发丝还有些散乱,几缕不听话地贴在泛着薄汗的脸颊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端坐在柔软沙发的边缘,双手拘谨地交迭在膝上,身上的制服也被抚平,像一尊易碎的雕像,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伊薇尔缓缓抬起头,眼底依旧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水汽,透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清亮透彻,好像没有感情的电子天使,突然领悟了凡人的七情六欲,茫然又怯懦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样的鲜活,这样的灵动,却激发不出任何保护欲,只会招惹来最邪恶最污秽的黑暗。 而且她很香…… 不用测量,桑德罗就可以断定,她拥有最顶级的信息素—— 人类进化至今,最无用的东西。 是我没有经住诱惑 指挥官深邃的黑眸中,风暴的余烬依旧明灭不定,他凝视着伊薇尔,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那是伊薇尔的信息素,平常闻起来又清又淡,像是冬日湖面上清凌凌的薄雾,情动后又变得格外甜腻,像无形的钩子,撩拨着他刚刚平息的躁动。 信息素,也称作外激素,指的是由一个个体分泌到体外,被同物种的其他个体通过嗅觉器官(如副嗅球、犁鼻器)察觉,使后者表现出某种行为,情绪,心理或生理机制改变的物质。 自宇宙大航海时代开始,人类进化出精神力和精神体,分为哨兵和向导,拥有古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后,信息素也开始进化,不,桑德罗虽然不是进化派那群极端的疯子,但也不是很想承认信息素是一种进化。 它总是令人失控,令人对一个陌生人产生难以抑制的好感,这分明是基因在玩弄人类。 “身而为人,不应该被信息素操控,你觉得呢?”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丝探究,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伊薇尔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信息素是哨兵与向导之间最原始的吸引力,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似蝴蝶振翅般掠过一抹困惑,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不习惯反驳,尤其是在这样一位气场强大、喜怒难辨的S级哨兵面前。 桑德罗见她赞同,眼神复杂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才缓缓道:“你的信息素等级很高。” 伊薇尔瞬间明白了。 他是在说,先前那几乎失控的局面,并非完全是他的错,她那顶级的信息素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尤其是在他精神过载的脆弱时刻。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的信息素确实是一个大麻烦,成年后的第一次发热期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最终,伊薇尔从沙发边缘缓缓站起身,微微垂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桑德罗看着她。 少女穿着和他相似的浅灰色制服,身形纤细,白皙的颈项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如同一支易折的水晶花,柔顺的银发在办公室冷色调的光线下,泛着月华般清冷的光泽,衬得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愈发虚幻。 他沉默着,内心却极不平静,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是那该死的信息素,还是她此刻低眉顺眼的姿态,抑或是先前那几乎将他吞噬的,带着毁灭与极乐的冲动。 胸口发闷,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滋生,让他无所适从。 “我没有责怪你……”他试图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变得生硬而笨拙,蔓延出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伊薇尔闻言,缓缓抬起头。 哨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颈侧,那里还残留着他方才失控时留下的暧昧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方才那疯狂的啃噬与吮吻的触感,如同电流般再次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神经元再次躁动,疯狂地叫嚣着,想再尝尝那是什么滋味,想再一次感受那极致的细嫩。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糜丽殷红的唇上,那柔软饱满的唇瓣,因为刚才的激烈而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像是晨露沾湿的玫瑰花瓣,脑海里又控制不出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细腻微凉的唇瓣、排列整齐的牙齿、香甜滑嫩的舌尖……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还有血!!! 够了—— 人类共和联邦最年轻的指挥官用力闭了闭眼,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硬生生将那危险的念头压下去,声音因为竭力克制而显得更加沙哑:“你没有错,是我……是我经不住诱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懊恼与的狼狈。 “我没有诱惑你。”伊薇尔轻声反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执拗。 她只是按照他的吩咐,扶他去沙发,根本没想诱惑他,还是说哨兵都这样,总是把失控的原因怪罪到别人身上。 就像数不清多少次,她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那个恶魔悄无声息地靠过来,把她按在阳台边,秋千里,花园中……扒光衣服,狂插猛干,还不停地吻她,说都是她的错,她诱惑了他……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桑德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改口:“是的,你没有诱惑我。” 他顿了顿,试图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我精神……过载的事。” 他刻意强调了“过载”两个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伊薇尔觉得他此刻的语气有些奇怪,那种刻意的强调让她心底掠过一丝疑虑,但她并没有深究,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她的顺从让指挥官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 “你出去吧。”桑德罗沉声,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伊薇尔微微躬了躬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还未从方才那极致的感官冲击中完全恢复。 当金属门自发转开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男人依旧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明亮透白的光线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她不敢再看,迅速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指挥官办公室。 随着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道灼人的视线,伊薇尔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受到腿心的黏腻,又浅浅地皱起眉头。 想要,还是好想要…… 办公室内,桑德罗在原地站立了片刻,直到空气中属于伊薇尔的最后一丝香味也消散殆尽,他才缓缓走到巨大的黑曜石办公桌后坐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银色电子屏,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份关于“上帝之泪”的检测报告随之浮现。 远征军亲临乐园,那所谓的“上帝之泪”自然逃不过他的手掌。 报告上的数据和曲线复杂而精密,但结论却简单明了:对于精神污染指数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哨兵,有一定程度的缓解效果;一旦污染指数超过百分之五十,无效。 桑德罗的目光在“无效”两个字上停留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报告。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间那枚特制的黑色抑制环,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略微沉静了些。 他再次划开电子屏,调出了自己的实时精神污染监测数据。 屏幕上,代表污染指数的红色数字在61%和62%之间疯狂跳跃,如同他此刻不受控制的心跳,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宣告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最终,那刺目的红色数字在挣扎了几秒后,缓缓地、决绝地停留在了61%上。 办公室内的光线仿佛在这一刻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电子屏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闪烁着令人绝望的猩红。 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那她一定要有钱, 庞大的黑铁号如同一只蛰伏于宇宙深渊的巨兽,在无垠的星海中静默航行。 伊薇尔的日子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她像一颗微不足道的星尘,淹没在远征军这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中。 每日穿梭于医疗舱、数据分析室,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报告和伤员信息,那些闪烁的字符和冰冷的器械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让她无暇他顾,甚至忘了时间的刻度,指尖在光屏上飞舞。 吉塞拉在旁边看着,密密麻麻的荧蓝字符印在少女的脸上、衣服上,好像也要把她裹挟进庞大的数据流,成为虚幻不真切的电子生命。 指挥官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闷葫芦一个,这小家伙也安静冷淡,如非必要,决不开口。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想象不出这两人谈恋爱的场景,总觉得他们会大眼瞪小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吉塞拉清了清嗓子,带着一贯爽朗的笑意,拍了拍伊薇尔的肩:“小家伙,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要抵达联邦中央星港口了。” 伊薇尔纤长的手指在光屏上微微一顿,数据流在她银色的瞳孔中戛然而止。 中央星……人类共和联邦的权力中枢。 她恍然抬头,透过舷窗,遥远星河中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如同瀚海中的一颗明珠,正逐渐清晰。 明明已经逃离了囚笼,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竟然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像是漂浮在失重宇宙中的蒲公英,不知将去往何方,又隐隐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微弱的希冀。 次日,当黑铁号如同归巢的黑色巨龙般缓缓驶入中央星第一星港时,整个联邦都为之沸腾。 伊薇尔并没有亲临那盛大的欢迎仪式,她只是在吉塞拉为她安排的临时休息处,通过公共频道观看着实时转播。 屏幕里,联邦议长,一位头发花白、笑容和煦的老者,正率领着一众军政要员,在红毯的尽头等待。 无数媒体的浮空镜头如同逐光的蜂群,将这历史性的一刻传递到联邦的每一个角落。 星港外,民众的欢呼声汇聚成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屏幕,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滚动。 当镜头聚焦在缓步走下舷梯的桑德罗身上时,弹幕的密集程度达到了顶峰,那些文字像是凝聚了联邦所有雌性的费洛蒙,赤裸而狂热: “啊啊啊!指挥官大人!这腿!这腰!这禁欲的气质!我想被他按在指挥台上狠狠办了!” “前面的姐妹带我一个!想给指挥官生一支球队!不,一个军团的龙崽!” “这该死的压迫感!我缺氧了!指挥官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当场排卵!我愿为他献上我的腺体,求标记!” “黑色军装yyds!指挥官大人就是行走的荷尔蒙炸弹!谁能得到他,谁就是联邦最幸福的女人!” “只有最顶级的向导才配得上我们的战神!那些庸脂俗粉都给我滚开!” 伊薇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文字,又认真地审视着画面中那个男人。 桑德罗·兰开斯特。 S级哨兵,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身着笔挺的黑色军装,肩章上的金色星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黑曜石般的短发利落服帖,衬得他那张冷峻的面容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 深邃的黑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星辰寂灭的力量,薄唇紧抿,勾勒出坚毅而冷酷的弧度。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凝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伊薇尔的目光在他英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上停留了片刻,一个荒唐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如果……如果她今年的发热期无法顺利度过,是不是可以……找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她自己掐灭。 她想起数日前在黑铁号走廊上的那次偶遇,他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疏离,那寒意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算了…… 欢迎仪式要接连举办好几天,但吉塞拉第二天就出现,带着伊薇尔前往位于中央星核心区域的1号白塔。 白塔,向导管理与精神研究总部的代称,是人类共和联邦中所有向导神往的圣地。 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白色巨塔,通体由一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特殊晶石构成,塔身线条流畅而优雅,直插云霄,仿佛是连接天与地的圣洁阶梯。塔的表面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无数蜂巢般大小不一的六边形窗口,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神圣而威严。 而且,面试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迅速。 伊薇尔只是站在一台精密的精神力检测仪前,闭上眼,释放出自己那微弱却纯净的精神触丝,几分钟后,负责考核的白塔高级向导便微笑着宣布她通过了实习考核,实习期一年。 办好手续,吉塞拉又马不停蹄地将伊薇尔送到了她未来的住所——绿洲社区。 这里是联邦为见习向导和低等级向导提供的居住区之一,环境清幽,安保严密。 吉塞拉将一枚小巧的移动终端和她的联络方式交给伊薇尔,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远征军刚刚返航,她有太多的事务需要处理。 伊薇尔一个人站在屋子里。 房间不大,布置得极为简约,一张舒适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嵌入式衣柜,还有一个小巧的独立卫浴,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一扇宽大的落地窗将清晨的阳光尽数引入,洒在浅色的木质地板上,温暖而明亮。 伊薇尔环顾着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的淡淡味道,她缓缓地走到阳台的落地窗边,伸出手,指尖轻触着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玻璃。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的复刻版上看到的一句话—— 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伊薇尔不写小说,她也不想要很多钱,但这间小小的、朴素的房间,却是她从小到大,从拥有记忆开始,真正意义上拥有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在这里,她不必伪装,不必忧虑,不必时时刻刻提防着那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会突然出现,伸出魔爪,将她拖入欲望的深渊。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将她包裹。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那双长久以来空洞无波的银色眼眸里,漾起一丝细碎的、宛若初生星辰般的光芒。 她张开双臂,深深呼吸。 旋转。 长发漫漫展开,裙裾卷起雪浪。 整个人裹在暖融融的光里,像是刚出炉奶油面包上融化的蜂蜜。 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起点,一个可以让她暂时停靠的港湾。 虽然渺小,却充满了希望。 自由,这个她用尽一切去追寻的词语,似乎在这一刻,离她近了一点点。